我高中时的文化课与竞赛

前言

本文根据本人的亲身经历撰写,因三年时光并不很好回忆,与现实情况细节有相当的出入属于正常情况,还望各位出场人物轻喷(保证本文不出现真实姓名,如果侵犯到了您的权益或者您不想出现在我的故事中,请联系我本人修改或删除)

萝卜(huyufeifei)建议我写一点发一点,我觉得很有道理。

       

零 所有过往,皆为序章

       OIOI^① 的梦源于我内心的创造欲。


       初中时,我觉得自己算是有点小聪明。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整日地寻着乐子,成绩倒也还算将就,又不算张扬,周围的长辈大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浑浑噩噩的过着。

       直到偶然在贴吧中发现了MinecraftpeMinecraftpe^②启动器的奇技淫巧,便日渐沉沦于修改游戏内容甚至再创作的奇妙 JavaScriptJavaScript (后简称’js’)中。顺由贴吧里本就一知半解的 jsjs 教程,我倒是学会了只用个手机上的 920920 编辑器搞些自以为随心所欲超脱规则的操作。可惜贴图不会搞,太复杂的东西也弄不清楚,终究是只体悟到了“修改”而非”创造“。至于当时还颇为自得的编程自学,甚至只用高一的我看来,也就是平常人一晚上就弄得透彻的基本语法,像是 ifif 语句,forforwhilewhile 循环之类的东西罢了。捣鼓出来的东西,连变量名称都是中文,哪怕写了 1000+1000+ 行,大部分也只是中文输出在支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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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足三年的初中时光支持了我更大的野心,我吆喝了几个朋友同学,又寻了几个”江湖奇人“,甚至找到了个初中信息老师做顾问,打算干一票大的,组了个名叫 KYR工作室 的团队,做个 RPGRPG 或是 文字游戏。残缺不全的团队撰写了文案设计了支线拍个实景图也搞出了游戏封面了,可惜张扬过头,招到了班主任和家长的一票子反对。被按着”学业为重“,我们好聚好散,也成就了所谓虚盟的前朝历史了,倒是现在关系也挺乐呵自在的,是不错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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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三是内敛的一年,九门的作业和上课的晚自习让我迷茫,倒也映证了”小地方逼得越狠成绩越好“这种简单易行的”圭臬“,只可惜上的高中也是如此短视罢了。即便双休,但这年确实是苦日子,令人抬不起头的数学物理,叫人睁不开眼的语文阅读,使人无法停息的小科背诵。若是说起益处来,不过是让我这种成绩并不稳定的人差不多混个年级前十罢了,只可惜这只是不经筛选的 300 多人的小学校,我的菜也可见一斑了。

       我们这里的龙头高中是襄阳四中和襄阳五中,大家吹得倒是很厉害,仿佛踏入了它们便越向了成功一般,有着莫名其妙的追求与执念,现在看来,和追求北大清华的心境也没什么不同。人云亦云,我也免不了亦步亦趋,但入了初三下学期,久久被压抑着的内心也就狂躁不安起来,炽热的阳光烤得人心乱如麻,停滞的热浪堵塞住我的耳鼻,沉重、烦闷而死气沉沉,直叫我颓唐。

       早有风声流传,说是今年四中和五中模仿武汉高中,计划举行小中考提前招生 200200 人(也就是自主招生)。本着逃避的心态,我借着这阵空穴来风和老师们说了此事,也买了本民间资料《走进华师一》(这本书真的好多错误)研究,打算少背点让人心烦意乱的小科。

       我很不想继续压抑的生活,因此哪怕理性分析告诉我,这 200200 人怕是万万也轮不到我,我也很难想象自己没考上而继续搞上两个月的中考复习的情境。考试的内容我不怎么会,大致都是什么连蒙带猜之类的,尤其是物理化学。在我都已经强行静心回去背小科时,本不报什么希望的捷报传来了,摇摇曳曳地,我脱离了一片苦海,走入了一方未知的天地。


       老师们哪怕不怎么待见我的,见到我也洋溢出了许些喜气,说我们学校仅三人通过,两人都在年级唯一好班 33 班,余下一人便是我了。想来在他们眼中,这属于意料之外的情况,像是占了谁的便宜,自然值得高兴。

       唯有一人唱了反调,是我不怎么听的数学课的任课老师 老王 。老王从第一堂课就与我互看不顺眼,但偏偏我数学也还可以,他也很难多说我什么,只是平常便骂我“没什么本事性格还烂,矮子里面挑将军才挑出你的”之类的,考试或是作业若是出了点失误,也会嚷嚷“你这性格缺陷不改,迟早吃大亏”云云,全是些刺耳不中听的话语。

       这次他专程找到我,闭紧双眼,挑起一根烟,七分无奈三分沉重的告诫我:“我知道你八成听不进去,但我还是想说。”

       烟味入脑,我抬起头,心想,还挺能装。

       “虽然你这次看似考的不错,但我平常的观点并没有变化,你确实本事上就那回事,高不成低不就,运气好而已。但是木已成舟,运气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是你应得的。我提醒你注意你的性格缺陷,这将是你前进的最大敌人。”说完也就飘飘然走了。

       我望着远去的背影,几年的相处涌上心头,张开了嘴却没发出声。

       你等着,我考个清华北大给你装装,好好打打你的脸,让你后悔看不起我。

       我没能想到的是,不仅他说的一切都一语成谶,而且这也成了我见他的倒数第二面。

       新生活的门扉就在眼前,我怀着些许的雄心壮志和少量的忐忑不安推开了它,走向了我人生中关键的三年。

一 梦之伊始

       55 月提前来到襄阳四中的 100100 来人被随机分作两个班,分别唤作卓越 11 班与卓越 22 班。来到这里的人们,大抵也是小池塘里的佼佼者,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傲气,大多数人在此时游手好闲,对学习上并不太上心。学校怕生米未煮成熟饭,有些人可能被武汉的高中们挖走,便也让我们乐得清闲自在,甚至来一窝人一起央求一下班主任便能求得一场电影看看。

       我也是在这时了解到了所谓的五大学科竞赛。有着初中时写代码的亲身经历的我自然是被所谓的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所吸引,没有怀揣着什么目标,也未理解许多基本概念,甚至连这个竞赛到底考察什么能力都懵懵懂懂,但我还是有种命中注定的趋向感,冥冥中感觉,我的青春将会在这里铺展。


       逸夫楼的顶楼 77 楼的 11 号机房,宽敞明亮,通畅凉爽,几大排电脑整整齐齐排在金属制的桌子上,略有单调却不显压抑,前面的多媒体装置崭崭新新,像是才更换不久,和网吧五光十色的绚丽扰眼,多了单纯与内敛,也稍稍满足了我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的幻想。

       来这里的第一节课信息便直接被教了 c++ ,老师姓谢,据说是学校才招来不到一年的总教练,实力强劲。我在课上凭着一点点搞过所谓编程的经验让他记住了我,便在课后留了下来,想详尽的了解这信息学竞赛。

       恰巧那节课后,大我一届的 20192019 届信息竞赛生来上课(当时他们的上课制度应当是一周内某些天的下午 3,43,4 节自习课来学竞赛),他们有三人,穿着蓝色的 20192019 届校服 ( 20202020 届是近几年来最难看的绿色校服)颇为随意的与谢老师攀谈着。

       三人都不像我这般人高马大,一名被其他两人称作 “松哥“ 的人更是瘦小(值得一提的是,此人与信息学中久负盛名的 王逸松 名字仅差一字,在我还未彻底踏入大圈子时也闹了不少乌龙),正滔滔不绝的和谢老师辩论着什么。余下两人一人被呼做 ”大师兄“ ,在三人之中面目最为清秀,应当也最讨女生喜欢,另一人没有什么固定外号,姑且称作 gez ,和谢老师争起来的时候声势要胜松哥不少,面红耳赤地,像是非要争出个输赢一样。他们告诉我,他们平常称谢老师 ”老板“ ,来源是 ”蟹老板“。我在内心笑笑,但不自觉地,对这种学习与相处方式生了几分向往。

       老板告诉我,在 99 月开学前应该不会开竞赛课,让我先好好考虑考虑,并给我拿了本书让我自己研究看看是否真的感兴趣。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总念着这边,盼望着可以快些进入竞赛学习。


       当时我在的卓越 11 班有个还挺开朗的同学,先称作 wjy (后来他给自己起了个叫 wjyyy 的名字,圈内应该有不少人听过),对 OIOI 也算是有些兴趣。终于在七月份放 1515 天小暑假的时候,我们等来了机会,老板联系我说可以少放七天假先提前来学习竞赛,我自然是万分愿意,致电 wjy ,也获得了欣然同意。这样,我们凑齐了 20202020 届仅 22 人的竞赛团队,于未来,也创造了小地方看来还挺光鲜稀罕的所谓历史。日后我妈说,我致电 wjy 是我人生中的关键一步,让我不至于孤军奋战,我不置可否,心里却想,这可说不准。

       来到机房,见到的却不是老板。而是一个方框眼镜,神色严肃的高个子老师,他穿着看着正规整齐的衣服,裤子也规矩得覆住脚踝,纯黑的皮鞋一丝不苟,对夏日的炎炎置若罔闻,活脱脱一副大领导气派。我心中暗自叫苦,看上去真是难以相处。

       gez 告诉我这位老师姓范,让大家叫他俊哥,官压老板不少。

       俊哥指挥我和 wjy 看书的具体内容,也给我们弄了校内 OJOJ 的账号,说看完哪些就去做哪些题试手。

       我心里暗自吃惊,难道所有的内容都全靠自己领悟吗。

       直到偌大的机房只余下我和 wjy 两人,我这才明白,老板许是给 20202020 届的三人去上课了,可为什么俊哥不能给我们也点拨点拨呢。

       学了近一个星期,俊哥终于想给我们讲点什么,便指挥我们坐好,一页一页翻着 ppt ,给我们讲一个叫高精度的玩意儿。这东西很无趣,只是俊哥说这东西很重要以后会常用,我便也认认真真研究着下发的 ppt 和标程,也算是搞懂了。

       当然,俊哥的种种,我到后来才真正意识到并理解。


       七天的培训堵住了 99 月份才开学的同学们学习 OI 的路,我和 wjy 有了点基础,老板对我们两个也还算满意,便索性不再招生,打算精心培养我们二人。

       当时年级安排的竞赛课是每周六周日全天(我们学校周六晚上放周假,应当减去一晚),与 20202020 届的三人时间有重叠也有错开,老板便领我们去了逸夫楼三楼机房。

       三楼机房在厕所靠里的一个角落里,要先打开厚重的栏杆铁门,再穿过一层家用防盗门方可进入。初入时只觉得狭窄,比起 77 楼的 11 号机房要小上两圈,前方的黑板也是老旧品牌,和我刚上小学那个年代的配置有点相似,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玻璃(后来研究感觉确实是玻璃),粉笔摩擦的声音也如魔音灌耳,能让我烦躁好久。黑板右侧的墙皮已经破破碎碎,尽是些要掉不掉层层叠叠的白皮,不知道哪里流来的水顺着这嘀嘀嗒嗒,我这才发现门前就有一滩水,被我们的脚印带的到处都是。虚掩的窗帘照出飘飘洒洒的灰尘,松哥一进去便接连打着喷嚏,我伸手摸一摸桌子,揩出一手的印子,于是我们只好耐耐心心的把这里打扫干净。

       我们问老板为什么不能去 77 楼,老板也没怎么说清楚,只说这边是他的地盘,相对自由,年级平常有事安排学生使用电脑也打扰不到这里来。这一待便是两年,成了我在学校的家。


       老板告诉我们,OIOI 考试繁多,第一场便是联赛,名为 noipnoip,是省评比的奖项,佼佼者可以拿到省一等奖,在每年的 1111 月第二个周末举办。两个月来,在老板耐心的上课与 1111 讲解下,我们也由当初的懵懵懂懂逐渐扎身于 OIOI 的大世界。只是这段时间的学习,都是些比较散的知识点,上周搜索,下周图论入门,想起来又补充贪心专题,零零碎碎,让人摸不着体系。

       好歹是到了联赛时刻,我有了第一次和同学老师出门的机会,自然还有点兴奋。这次 noipnoip 之行,除了 20192019 届三人与我和 wjy ,老板还捎带了不知道哪来的两人与我们同行,据说里面的吴姓同学也是我们学校的,只是不在竞赛班。

       火车上的 20192019 届三人比我和 wjy 更兴奋,也更紧张。他们告诉我们,像我们学校从高中才开始培养竞赛的反而是少数,大多数人从初中甚至是小学便有所涉猎,拥有无与伦比之长的竞赛学习周期,而他们,却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仅仅能参加两次对参加决赛有用的 noipnoip(若先前没能拿到省一等奖,高三时拿到是有用的,但无法参加省选) ,此行便是他们的第二次出征,不容有失。

       我不由得生出一股宿命感来,对他们的命运感到忐忑,也对自己的首次出行感到庆幸。老板先前就和我们说,这次考试能做多少做多少,权当是一次旅行,若是考场上实在没啥事情做了,也要把键盘打的响响的,给别人制造心理压力。想着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会是什么心态又是什么水平,心中便期待与担忧参半,竟生出一点 20192019 届他们的诀别。

       后来回想,过分在意未来的思想早就在我心中根深蒂固了,慢慢的被各种事情放大后,我变得愈加的惶惶恐恐,手足无措。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襄阳四中 noip2017noip2017 之行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wjy 得了 200200 分——离一等奖线差 3535 分,拿了本校第一,而我 120120 分踩线省 2220192019 届三人除了松哥 115115 外其余 22 人的得分均在我俩之间,至于余下两位私军的得分,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的结果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应该放一个简单题的第一天第一题(联赛分为 22 天,每天三个题,从 8:30 开始,考到 12:00),放了一个小学奥数题,题目如下。

  • 已知正整数 a,ba,b 互质,求 满足不存在 x,yNx,y \in \N,使 z=xa+ybz=xa+yb 最大正整数 zz1a,b1091\le a,b\le 10^9

       这个题,认真学了搞懂裴蜀定理的人不难做出,有点打表做题经验的找规律也不在话下,答案就是 a×baba\times b-a-b

       可是我们,哪怕是 20192019 届,在老板今年 22 月才入职的情况下,又怎么能具备这样的条件呢?唯一的路便是找规律了,wjy 和 gez 找到了(当然,为什么同样做出了的 gez 没有 wjy 分高的原因我也是后来才慢慢明白的),而松哥,挺挺的硬刚了这题大几个小时,day 1day \ 1竟爆 00 了,也难怪他第一天考完后萎靡不振,午饭也是草草两口了事,看上去心事重重。

       在我们眼里是 55 人中最强选手的松哥,但却考了最低的分数;本该横刀立马,铸就辉煌的 20192019 届,却在 noipnoip 遭受滑铁卢。我的心绪也荡漾开了,仿佛他们的经历就定是我的未来一般,着急地否定着还未发生的努力。

       但毕竟我还刚刚开始,一切的一切都无人可知。那属于青年人的锐气与棱角,倔强与骄傲,都催促着我不要彷徨,勇往直前,闯出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

       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二 红杏出墙

       相似的事情做多了,时间会慢慢变快。


       高一上学期几乎是一瞬间,除了 noipnoip 之行,我竟忆不起发生过什么大事。

       考完期末,我们马不停蹄的出发,准备进行第一次的外出培训,目的地是在北京开办的清北学堂,培训时长 88 天。这短短 88 天发生不了什么事情,但它就像一个引子,点燃了我。

       先前说过,前面的学习经历不像在学习一门学科,而像是在学习很多技能,不见体系。而在此行之间,我见着了。

       暴力为始,剪枝为玄,随机退火的搜索大类对拍骗分。

       分而治之,树状结构,势能均摊的数据结构大类注重经验。

       有限状态,无后效性,数数极值的动态规划大类精妙绝伦。

       边点萦绕,脱图抽树,以流建模的图论大类关注实际。

       匹配之本,后缀结构,串串自动机的字符串大类化繁为简。

       数论群论,反演卷积,概率期望的数学大类无从下手。

       理想状态的博弈,现实可见的计算几何,根号分治的莫队分块等零碎小块。

       它们并不各自为营,而经常相互融合,互有你我。精巧的后缀结构需要图论的边边点点来建立,被剖分成链的树承载着各种各样的数据结构,以自然数为状态的互质进行转移的动态规划走进了数论,多项式卷积的分而治之,倒着统计的期望动态规划。我在此地看见了彼方的影子,它们交错萦绕,把我带入更高的维度。

       我从微观进入了宏观,从零碎进入了整体,从随机游走进入了合理规划。

       88 天内,我没听懂多少讲师侃侃而谈的具体知识点内容,两次考试也不尽人意(印象中第一次考试 300300 分拿了 00不过反正不缺这一次),尽管有所收获,但我还是很不愉快——为自己低下的理解能力和课后的实践能力感到难受。

       神奇的事情是,20192019 年超过半数的湖北省队不约而同都来到了这里,有我,wjyyy,huyufeifei,ouuan,BJpers2,EternalAlexander。这时的 ouuan 和 EternalAlexander 已经绽放异彩,两次考试各自占据第一(第一次似乎 ouuan 和 EternalAlexander 并列得分 150 ,第二次 ouuan 是唯一ak人),赢回去了一些键盘,我也在这时眼熟了 ouuan。


       培训回去后,我便快马加鞭,全身心的投入新知识点的学习中,格外令我记忆犹新的一次经历是初学倍增算法的时候,老板给出了一道最难例题 NOIP 2012 的压轴题 疫情控制 ,在感觉弄懂大概思路后,我便着手实现,谁曾想我写了整整一个星期。

       前面说了,那时的竞赛每周六周日上两天,一周又是从何而来呢?那时学校中午强制学生在教室自习(想睡觉可以带枕头,但要求不能睡太早),调试程序心切的我在文化课中硬生生的偷出了中午时间,霸占了教室的多媒体电脑。每每有校领导过来,看见我面色不改,神态自若的样子,料定我不在干坏事,便也没走进查看我到底在做什么(事实上被逮了肯定还是要被搞的),转一圈就继续巡视了。于是我上文化课时想思路和细节,逮到中午就抓紧实现,临近下午又急忙提交(中午电脑断网),看看自己是不是又多对了几个测试点。期间小改无数,甚至重构两次,又耗费了周六一整天,直到周六晚上临近九点才终于通过(周假也强制自习)这个题。现在想来,这时候的自己竟有如此的赤诚之心,倒是生了几分佩服。

       之后让我有些印象的是KMP的学习,当时网上博客里对 nextnext 数组的处理有好几种,难以互补选择进行学习,大多数人又不能自圆其说,我硬生生学了一下午+一晚上才算是搞得 88 分明白,写下了人生第一篇学习笔记,还拿 WPS 画了几个图供自己感性理解。虽然耗费了不少时间,但我心中确确实实有种做到了的成就感。这也的确是竞赛教给我的人生经验,让我能沉下心来对着电脑干坐很久还不觉得困倦乏味,记得 1919 年省选前夕做 「九省联考 2018」制胡窜 的时候,一天从早写到晚,写了整整 1414 小时,也是越挫越勇。

       就这样,我慢慢的从一个摸门不着的弱者,变成了一个入门了的弱者。


       在四月份时,我和 wjy 参加了湖北省选 2018。2019届中gez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们,省选很难,他们参加 2017 省选加起来的分数还没有三位数。

       他说的很对,有些题我暴力也不会打,两天加在一起才 35 分,wjy 比我强不少,加起来 60 分,我们两个分数加起来只差一点就够着 100 分了。

       但是 ouuan 就非常神了,他在没有学过状压与min-max博弈(?也许它有这个名字,或者没有名字)的情况下,A 掉了第一天的第一题 “一双木棋“。虽然这个题是六道里面最简单的,但对于那时的弱省湖北来讲,哪怕一个题都 A 不掉,两天总分达到 200 左右,也是可以进入省队的。

       他两天的加权分的确够了省队,但可惜的是,他学习 OI 的时间与我和 wjy 差不多,在 noip 2017 中没有超过 200 分,属于省选中的非正式选手,哪怕分数够了也不能进入省队。

       但他的名声已经在湖北省响亮起来了。

       冬天清北学堂有位同学预言,我们这个班湖北的一定会有进集训队的人,我当时想,那大概就是他吧!


       高一下学期也将要结束。

       wjy 在 5 月把自己圈名改成了 wjyyy ,我还是沿用了使用几年的名字——威慑——初中看三体时起的,但我想换个名字了。

       根据看的一本小说,我起了个女名叫露迭月 ,但英文的话也没想好,便继续用着威慑的名字。

       也是 5 月,班上学生物的几个同学有个叫 lsy 的,在生物获得了省一等奖,刷新了襄阳四中的历史,我们都认为他前途大好。

       只可惜隔壁襄阳五中一等奖人数比我们多好几倍,年级脸色一直不好看。

       66 月,据年级安排,我们竞赛班将不参加期末考试,直接停课停到第一年的联赛考试(除了我们信息学,我们是第二年参加联赛,而且我们在 1111 月,最晚的物理才 99 月下旬),期望能扭转学校一直以来高二初难以有人获得一等奖的现状,也期望能扳回在面对五中时生物竞赛的劣势局面。

       新的篇章静候我们所有人去开启。

三 二分之一

       这是我与文化课的故事,到第一次大规模停课,我的高中文化生活已经过去了超过一半。


       20172017 年的卓越班结束之际,我们每个人面临着是否选择竞赛的“抉择”。我和 wjy 这种已经板上钉钉的人还好说,一点也不存在犹豫,可其他同学(除了少数几位对某些学科有爱好的)就显得十分举棋不定了。这种举棋不定,稍加推波助澜,变非常容易倒向一方。

       关于竞赛人选方面,年级其实心中早有定夺,虽然明面上不敢说出来,但有两条隐形规矩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一来综合成绩优秀的同学不允许选择竞赛,二来女生不允许选择竞赛。

       实现这两条规矩不需要年级明令禁止,只需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即可——我们都是小地方的人,谁又对竞赛那充满不确定的未知生活有多少了解呢?所知所得,全凭年级一张嘴。年级若是想让你参加,便极言其之好,若不想,便陈说利弊,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告诫你那就是个无底洞——只是综合成绩没有清北实力的人才会选择的道路。

       对女生进行“归返”就更简单了,直接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长辈姿态,用以往的“事实依据”直截了当地打击她们,你们的数理逻辑就是不如男生,选择这方面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出路。这种七分刻板印象三分挖苦的姿态,身居人下的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最终,年级不想让参加的人没有一个选择冲破桎梏,年级想让参加的与年级觉得无所谓的(年级觉得陪跑的)组成了襄阳四中 20202020 届竞赛班,共记 2525 名男生。

       在老师的选择方面,年级倒是做了创新,数理化生的文化课老师与竞赛老师是同一个人,都是比较年轻的老师,且除了化学老师其余皆是女老师(年级还拿了个什么理由告诉我们这样做的考虑和好处,非常令我匪夷所思),双语老师都是年级副主任,语文郑老师当选班主任。看的出来,年级在这点还是做了考量的,但结果如何却又另当别论了。

       除了竞赛班,其余学生需要将卓越班时间上的课重新再上。正式开学后,年级堂而皇之的告诉我们,将利用好多出的两三个月,保证在大规模停课前拥有大幅度超前进度,同时,不参加周六周日的年级周考用来学习竞赛。

       但很快,年级不尽人意的规划能力与浅薄的超前思考能力打乱了我们的节奏,不知道是有人刻意上访还是年级自己意识的,他们发现非卓越班同学也是拥有学习竞赛的权利的(明明都认为女生没有了),于是他们通过一些粗浅的面试选出了 1919 名有意向的同学与我们同样参加竞赛。

       很显然的,我们的文化课进度不太一样,只能暂时分出两个班教学。但原 2525 人的班级(后简称“大班”)本来就要求快进度上课,新 1919 人的班级(后简称“小班”)想要加速后来居上就很不容易了。为了尽快合班,不占用过多资源,减轻老师负担,年级决定“协调”处理,大班进度停滞不前,小班课程快马加鞭。

       一两个月来,大班同学机械重复地完成着还是很多的文化作业,小班同学心力交瘁地对各种课本走马观花,混乱中,我们终于被扭在了一起。

       只可惜,合班时候我们的文化课进度已经没在年级上占什么优势了。

       对部分小班同学来说,他们是实打实的获益者,通过一次磨难有了学习自己喜欢东西的机会,对于另一部分同学来说,也磨损了他们的心态与意志,当他们脱离竞赛班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还没能回复元气。从最终的结果来看,直到最后都呆在 20202020 届竞赛班的大部分同学早已经和大班同学的各方面别无二致,切切实实证明了我们能力上的相对偏差值比较微小。我非常希望他们可以拥有他们的机会与权利,但我不希望年级通过拆东墙补西墙的方法进行平均处理。

       5 月文理分班时,走了 9 位小班同学,只有选择去文科的一位同学进入了特奥班(最好的班)。他们有的是内卷卷输了的人,但更多的是认清楚了竞赛前路漫漫,难以坚持,选择斩断这段羁绊。


       在 10 月时,我听说老王,也就是我初中的数学老师,在讲课时突然倒下。送往医院后,查出来是肺癌晚期。

       他的烟瘾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只是没想到这代价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我突然想,要是我从现在开始与时间赛跑,在高一结束时进了集训队,保送到清华北大,说不准要比他离去更早。

       寒假,我们几个初中的同伴一起去看望老王。

       老王是个很壮硕的老师,但一点不胖,操着一口本地襄阳话,连上课也不放弃。若是教训几个刺头混混学生,甚至不需要动手,只靠气势往那一横,学生们便气都不敢出一个。年级里面有学生一直在传,老王曾经是旧胜利街扛把子,也不知真几分假几分。

       可现在,我们几乎要认不出他,如此瘦弱的他。

       在惨淡的冬日下午,昏暗的床上,没什么起伏的被子尽头,露出了一个人头。人头的双腮凹陷,隐隐散发着昏黑,眼睛直直的张开盯着天花板,像是一点感觉不到外面的动静。

       终于,意识到了我们的到来,他哆哆嗦嗦的垫起几个枕头,将身体往上面蹭着,勉强坐了起来直视我们。松松垮垮的秋衣坍塌出他已经瘦削的不成样子的身形,曾经的气势荡然无存,只留下虚弱与无力。

       我几乎不记得他与我们说了些什么,就像是他从未病过一样,有一些没一些的说那些家常便饭,关于我们的,我们的学习与生活。

       这是些关怀,是些留念,还是些悲哀?

       他没让我们有什么机会谈论他的身体情况,只强调万万不可沾染上烟瘾,还深深看了我几眼。

       他知道我很多事,我明白这是对我说的,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不明白我的心情。

       来年清明,他去世了。我没机会再与他有过交集,在这之前与在这之后。

       我没能得到在他离去前进入集训队的机会,我也没能做到与时间赛跑。

       初中同学有人说,老王一生气就抽烟,一根接一根,尽是恨铁不成钢。让他生气,我们都是烟的帮凶。

       我该悲痛吗?我该后悔吗?我该怎么悲痛呢?我该怎么后悔呢?

       我不明白我的心情。

       我唯一明白的是,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碰烟了。


       卓越班的基础贯穿了我一整年,尽管大部分心思没放在文化课,成绩也是起起伏伏,我的历次大考成绩大约平均在级排五六十名左右,大约属于华五层次,有一定稳上交冲清北的水平。

       彼时的文化课,对我来说比较好懂,双语虽然不太行,但也不至于过于拉垮,其余理科上的思维虽然比起班上一些同学确实有所差异,但拿点比较高的分数的水平大抵还是有的。

       彼时的我,确实很幻想的认为,通过我现在还不怎么清楚的竞赛政策与我未来获得的竞赛奖项,就算上不了清北,上交总是可以的吧。同时,我也听说有非常多的上了清华北大的同学,在竞赛上没有完成大的突破,回头转身文化课后还能够抓住机会,达到更高层次。

       年级也鼓吹过竞赛对开启人的思维的帮助巨大,当你从双线变成单线时,一定会倍感轻松。但后来我才意识到,这里面所有的背景条件,都不是对等的。

       高一的班级成绩,好的时候接近 2020 个前一百名,差的时候 1010 个出头,班主任郑老师经常对不到 2020 个的前一百大肆批评(按照特奥班数量,每班差不多 2020 人),有时候也整的人心惶惶,连竞赛也不敢在自习课学了。

       六月大规模停课前夕,他“恨铁不成钢”的对我们说:“要是这次停课还拿不出(竞赛)成绩,你们那稀烂的文化课成绩真的没法向年级交代了。”我在心里暗自腹诽,成绩都是为了交付年级的吗?环顾四周,也不知道有多少同学还在听他说话。作为讲课水平一言难尽的语文老师,必须严厉行事一点的班主任,不是竞赛老师却经常对竞赛事宜指手画脚的年级副主任,大多数同学对他还是没什么好感的。

       我与文化课再次相遇时,又是另一片镜像。

四 雨晴皆往

       这段时间的努力,是在我心态尚可的情况下完成的。

       虽然也玩耍了不少时间,但大体上在学习,在这之后整一年,皆是如此。

       我没怎么想到的是,到 noip 2018noip \ 2018 结束,之间发生了不少令人嘘唏的故事。


       由于高考的缘故,我们被迫离开了三楼机房所在的逸夫楼。但整个学校只有逸夫楼是有机房的,不得已,学校同意了我们自带笔记本电脑的需求。之后为了统一所有竞赛的学习位置,我们也辗转了好几处,就逐渐自带笔记本使用了。学校不怎么样的电脑换成了家里不怎么样的抽奖送的笔记本,我也暗自安慰自己,要是明年进队保送我即刻换一个。

       离开高考时在的老文科楼,我,wjyyy 与老板三人辗转了到高三楼,与几个其他竞赛处在隔壁。

       高三楼叫至善楼,是一栋大体成矩形的环绕类型建筑,从空中看像是一个面包圈,中间空出来的矩形在一楼有对半分的水池与假山。水池里零零星星的有些扎根在瓷盆的睡莲,安静地躺在水面上,偶尔有遭遇狂风暴雨被糟蹋的几片叶子零落在几个瓷盆区域外,显得破破烂烂的。水中有些学校养的观赏鱼,红的灰的花的,五颜六色的,大的将近半米,小的不过几厘米。它们一点不怕人,也一点不忌口,面条米饭包子豆腐,来者不拒,往往看见有学生凑过来便扎堆游过来,像是很久没吃饭一样。还有些乌龟也生活在水中,个头不是很大,说不定最大块头的鱼能一口把最小的乌龟吞下,不经常出现,偶尔会在睡莲上或是浅水处晒太阳,比较怕人也不像鱼那样什么都吃,也不知道有没有专人负责喂养它们。另一半的假山倒是很平常,就是种了些大家都不认识的植物,偶尔开开花也没什么味道传出。

       3.1.jpg

       高三楼特殊的构型让一些教室的景观着实不错,我们待的教室就一点也不。这个暂时机房的左右两侧分别开出窗户,右边对着走廊,一到下午阳光直挺挺的打进来,像是要与空调较劲;左边窗户外本该是水池,但不知道这房子是按什么顺序建造的,望出去居然是一面墙,真不知道建这些窗户有什么意义。

       在高三楼时,年级可能是为了鼓励我们班,把 2018 年的市理科前两名叫过来给我们讲讲什么。这前两名都是物理竞赛出身,虽说没进入省队,但文化课都恢复不错。

       对于我,这两人还给我带来了一番感受——他们全是我初中的学长。

       在那个 300 多人的小学校,那个年代只有三十六七人能进入龙头高中襄阳四中与襄阳五中学习的学校,一直给我的感觉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

       每年有人考上清北的概率不低,但也不常见。但是一旦有人考上,大抵也是市前几名,甚至有过一年的省状元或者竞赛集训队保送。

       现在这个担子已经分担到了我的肩上。

       2020 届,小学校在自主招生中考取了 3 个人,全被分配到了襄阳四中。其中一人擦线,成绩看上去一般,没有选择竞赛,另一人自主招生排名较前,选择了生物竞赛,后来和我同班。这两人当时都在卓越二班,我一人在卓越一班,进入时成绩在中等偏后,偶尔也考到了一次年级前十。

       选择生物竞赛的那位,大家喊他 p0 (音 pì líng),他姓名最后一个字是临,前面的 p 可能是 屁,我也不太了解。

       我问他为啥选生物竞赛,他说他考试生物排名最靠前。

       我问他你喜欢生物吗,他说还行。

       我想起了班上另一个生物竞赛的人,他是我小学同学,我们喊他 腾b (音 bì),他姓名最后一个字是腾,b 则是我们班发明的一种通用外号方法,一般加在某个人名字最后一个字后面或者他爸爸名字最后一个字后面,就成了外号。

       卓越班的时候,他属于对化学很热情的那一类人,很多人都认为化学妥妥会是他的选择。

       但从我的角度来看,他也有不小的概率选择 OI ,也就是我所在的信息学。

       我初中建立的 KYR工作室,也就是虚盟的前朝,曾经邀请过的一个江湖奇人就是腾b。他有一点编程基础,可能比我那时的三脚猫功夫还强上不少。可是初中他家里好像管的严,我们的交流不是很多,他早在虚盟兴起前就退出了。

       但是他最后选择了生物竞赛。

       他说他认为自己的数理基础不够扎实,可能不太有学习化学的水准,生化又一家通,他对生物也有点兴趣,就选择了生物。

       至于 OI ,他说既怕数学拉垮,又怕这门和高考科目完全没有关系,对文化课影响巨大,便没有考虑。

       合着就我一个傻子,什么都没考虑就冲向了 OI 吗?

       木已成舟,再难有回头路了。


       在这里我第一次学到 概率期望 ,听老板讲的。我当时对定义这类东西非常较真,和老板争吵半天不理解不认同他给出的定义,只是仅仅可以理解求期望的做法。我认为不追求新概念的本质不是一种好的学习行为,会对之后的应用造成障碍。老板所说的平均值根本不能算是定义。我是对的,但我那时的我找不到真正的答案,只好捏着鼻子先接受了。但我们都明白,什么东西只有 0 和 无数次,我的不求甚解就从这里开始。

       我现在所接受的期望定义是这之后很久我才明白的。

       在概率论中,有三个重要成分,样本空间 Ω\Omega ,事件集合 FF 与概率测度 PP。而常说的事件是 Ω\Omega 的子集,FF 则是事件的集合(即 Ω\Omega 的幂集),PP 是事件到实数的一个函数。

       在理解期望前,先给出随机变量的定义,首先这东西是一个函数,而不是变量什么玩意儿。

       函数 XXΩR\Omega \rightarrow \mathbb R 被称为一个随机变量

       然后期望是对着随机变量 XX 才被定义的。

       期望E[X]=ωP(ω)X(ω)=xxP(X=x)E[X]=\sum\limits_{\omega}P(\omega)X(\omega)=\sum\limits_{x}xP(X=x)

       式子 11 是本来的定义,我们常用的平均值是式子 22X=xX=x 实际上表示一个事件集合,等价于集合 {ωωΩ,X(ω)=x}\{\omega|\omega \in \Omega,X(\omega)=x\}

       有了这样的认识才能真正尝试理解,所谓的期望的线性性,即 E[αX1+βX2]=αE[X1]+βE[X2]E[\alpha X_1+\beta X_2]=\alpha E[X_1]+\beta E[X_2]

       后来 ouuan 出了一道期望题,我们很少人可以看出那题是运用了什么地方的线性性。我当时十分疑惑,为什么有些人看上去那么显而易见的把戏,我就是视而不见呢?


       我和 wjy 对新高一的 2021 届学生非常有兴趣。一来是 noip 2018 过去后,已经没有和 2019 届大师兄,松哥和 gez 共同在一个机房学习的经历,两个人有时候还是有些寂寞的,虽然偶尔会碰见,但也就说两句话的功夫;二来学长带学弟,多代同堂什么的,一直是我们的传统,苦苦的熬了一年,我们的学弟也该到来了。

       按照 2017 年小中考的时间推算,2021 届应该已经来了些天,正如我们那时那般意气风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对 OI 感兴趣的人。

       我们询问老板情况,老板推脱说自己应该就只带我们两个,那个颇有些领导气派的俊哥会统筹最开始的工作。

       “那九月份后呢?“我们也没有善罢甘休。

       老板却沉默了。


       聒噪的夏日慢吞吞的向前蠕动,终于到了全年级大部分人放暑假的时候,我们打算外出培训。

       这次的选择在地理位置上很近,在武汉的”汇思学“机构。据了解,这是清北学堂分裂出来想要单干的人,为了打下知名度,才在武汉设立一个班,否则如何会选择弱省湖北这种外省人压根不来的地方呢?

       我不由得有些担忧,这性价比咋样啊,靠不靠谱啊?

       老板便强调,老师水平够格就行,人少更有利于和老师一对一接触,可以更好的利用培训费用。

       我便激烈的驳斥,和天南海北的同学交流也很重要。但这和之前我说过的无数话语一样,我在后来总是用行动去反驳我之前的话语。

       我在这里于现实中认识了 ouuan,他比我小一个年级,是我在校外第二个有所交流的 oier,第一个是寒假在清北学堂认识的 logeadd ,他在华师一上学,于 noip 2018 退役。

       与 ouuan 的相遇比较有意思。他打算冲限时 98 元的 b 站大会员年费,又正好得知我与他一样要去武汉 “汇思学” ,便找我借了 100 元钱,打算到时候面基还钱。

       老板告诉我们,这次 “汇思学” 只有武汉外校的初高中与我和 wjy 两人参与,甚至有点像包场。

       培训的地方是个酒店,甚至和住宿的地方在一层楼。安顿好行李,我便进去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询问 ouuan 来了没有。可直到临近开课,他也没有回复我。

       这时,一个带着黑色眼镜、五官端正,看上去不苟言笑的人快步走进,不假思索地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我猜想他便是 ouuan。于是等他打开电脑,登上 QQ 后,我故意在清北学堂的群里发消息,并斜眼看着他的电脑频幕弹出的消息。他侧头也望了望我的频幕,笑了出来,递给我一张粉红色钞票。

       在这里培训学了啥我都没什么印象了,却记着些别的东西。

       清北学堂的 ouuan 是两场比赛第一名,这次“汇思学”三次考试,他又全是第一名,甚至前两场 AK (OI 圈指某场考试满分,相对的 AC 指某一题满分)了,我也有点小进步,有幸第一场与他并列第一。

       我便越加笃定他以后能有大作为。

       ouuan 的名字来源还挺有创意的,他把自己的名字拼音的首字母删掉,得到了这个名字。我由此得到启发,决定把露迭月翻译成英文,翻译一个 “露” 就是 Dew ,翻译 “露迭(蝶)” 就是 ButterflyDew ,前者先用,如果重复或者过短就用后者,并且一直沿用到了现在。

       有一点我相当在意,首字母一定要大写啊!!如果读出来的话,Dew 直接念 D-E-W 三个字母,ButterflyDew 就念 [ˈbʌtəflaɪ djuː],当然后面那个我到现在也没有听别人念过。


       回来后,老板问我们打算搬到哪去。

       我明白老板想让我们回答三楼机房,但我还是尝试提出了七楼机房的想法——随便哪一个七楼的机房也比三楼的闷热燥人的气氛好多了。

       “各个年级经常会去七楼上信息课…”老板停顿一下,“更何况,七楼是你们范主任的地盘。”

       范俊让我们这群学生叫他俊哥,显得亲切。但老板这声范主任就没什么尊敬的意思在里面了,反而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

       俊哥便是我和 wjy 初到七楼机房时见到的那位领导气派老师,据说是技术处最大的官。

       2019 届的三位学长给我们讲笑话,说范主任啥都不会,13 年前后带过好几届 OI ,最拿的出手的是一个连算法都不怎么算的上的玩意儿——高精度加减乘——至于高精度除法,据说他是讲不清楚的。

       那个时候,老板还没被招到襄阳四中来的时候。范主任给 2019 届三人代课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家把高精度模板默写一下!

       于是我们就叫他高精度。

       可惜我们并没有搬回三楼机房,应年级要求,我们辗转到逸夫楼四楼学习,正好在逸夫楼三楼机房的顶上。

       三楼机房时不时从墙皮渗出的水的谜题,终于随着我们开了一次空调后,得到了解答。

       我和 wjyyy 只好从轮流用拖把攒干空调流的到处都是的水,并在心里默默为在这里上课的同学们感到同情。

       在这里,我们时常会碰到一个想不到的人物——gez,2019 届三人之一。

       在我的认知中,他和老板相处最为随意,甚至有点口无遮拦,之前拆台是常有的事情。这些足够数量的交互让我最开始认为他是三人之中最厉害的,可是看考试成绩又是松哥稳压其余两人一头。noip 2017 后他们三人散的厉害,都从竞赛班被下放到了普奥班,也不知道有没有回来的机会,我到底也不知道他们是孰强孰弱。

       后来大师兄和我讲过许多苏联笑话改编的 gez 笑话,我才慢慢了解到 gez 的口头功夫实在是了不得,竟有怎么多经典语录。

       现在正值高二升高三的关键时期,2019 届已经放完暑假,回来高三楼上课了,我们才被赶到逸夫楼四楼。gez 又怎么会频繁出入逸夫楼呢?

       找机会中午放学逮住他询问,他支支吾吾的搪塞说是帮班上做信息课作业,才频繁出入三楼机房。我们都半信半疑的,但这事和我们关系也不大,就暂且压在了心里。

       襄阳四中的制度里,高一晚上 10 点放学,高二推迟 10 分钟,高三再推迟 20 分钟。

       在老板的鼓动下,我们决定学习到 10 点半以后再走。

       第一次 10 点半时,人声鼎沸后的放学重新变得寂静无声,我们仍把脸埋在电脑频幕幽暗的光里。

       忽的,悠扬清远的钢琴声自高处传来,飘渺空灵中也带着一丝恐怖。我打个寒战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教室大门,打算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漆黑。

       不见一丝光亮,不留一点声响。

       白日里熟悉的一切,现在只留下朦朦胧胧的轮廓,在黑暗中隐匿着。微风拂过,没有一点声音,只是将我干裂的眼角挤出几滴眼泪。黑夜的影子在之中摇摇曳曳,隐隐约约的边界像波浪一样起伏着。

       静,绝对的安静,我的内心变得空灵,迷茫的思绪飘荡到远方。

       选择竞赛前,有些人品还不错的学校领导讲过:曲径通幽处,人影阑珊时。

       少数人的征程,永远是孤独的,他们前行,他们探索,他们开拓,前不见背影,后不闻随者。

       稍有不慎,算不上南辕北辙,但也如同黑灯瞎火下地踌躇,是前进是后退,难以快速察觉。


       指引我们前进的人,离开了。

       有点猝不及防,也有点意料之中。

       老板来襄阳四中做教练前是个程序员,研究生毕业。

       在 OI 的水准上,他初来时经验并不算丰富,也不太清楚算法竞赛的整个架构。2019 届三人曾经讲过,老板曾经很没有规划的在 2017 年 9 月为他们讲了 FFT 与 SA,他们都没有听懂。但算法的水准在那,老板又肯学习,每次讲个什么东西都先自己研究清楚,慢慢地也就入了些门道,说是襄阳四中在信息学竞赛教学上的第一人可谓名副其实。

       可惜技术处范主任仍然官压他一头。范主任实际上应该是范副主任,技术处正主任退居二线后暂时无人替职,范主任又没达到正职的要求。但是作为学生,能了解到这个“副”字还是比较不容易的。

       范主任想代我们几次课,即使他好像只会高精度——我们 2017 年的竞赛指导老师填写的就是他,他想让我们一直填他。

       输了算你的,赢了算我的。

       那天,老板把一位叫苏老师的女老师带到三楼机房,八分郑重两分无奈向我们宣告他决定离职的消息。

       “基础的东西我已经教给你们了,剩下的路只能靠你们自己走了。我打算去中山大学读博士,如果读完有机会,可能还会回来教竞赛。”

       “虽然我之后不在四中,但我还会帮你们联系外出培训地点,安排考试干什么的,有事直接联系我就好,我一直都在。”

       “你们两个学生我很满意,希望你们可以创造这里的历史,达到自己的预期目标。”

       “这位苏老师之后是你们的教练,她不教课,只是看着你们,出去培训可能是她带你们。”

       “我很对不住你们,中途离开。“

       ”给你们两个一人买了个青轴的机械键盘,算是一点心意。”

       “…”

       苏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才结婚没多久,后来 wjyyy 给她取了个外号叫鸽老师。


       8 月,我们前往安徽芜湖的安徽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参加模拟赛,这是在老板离开前就已经安排好的事情。

       这次湖北去了三个人,我,wjyyy 与 ouuan。

       老板不知道怎么搭上了武汉外校(ouuan 所在学校)的李教练 lws,打算整合资源,合纵连横,挤压华师一(本省龙头中学,是真正的竞赛高考两开花,全名“华中师范大学第一附属中学”),即使他已经离开。说来也奇怪,华师一什么都强,就是 OI 这一块不是很厉害,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安师大附中这个学校没什么特点,唯独 OI 厉害,连续三年有人进国家队。他们的教练姓叶,叫 ygp。叶教练干瘦精炼,严肃认真,看上去就不怎么像好说话的人。

       OI 厉害的学校,有相当一部分像安师大附中一样,只有 OI 厉害,并不像雅礼长郡成七那样,样样精通。

       他们的强盛,极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教练的整合资源能力。他们在创业初期,也像老板和李教练那样,整合外校的资源,题目与讲义互相分享,或是沟通强校以参加他们的培训与考试,等到从一穷二白培养出不错的学生,便让他们花费大力气为下一届代课,年年复复,走弯路的人会越来越少,偶尔冒出顶尖天赋的学生,往往能极大的提升学校的层次与水平。

       从学生的角度来看,OI 圈像是一代一代的传承,如同什么传统技艺一般口口相传。再厉害的学生也只能在有限的几年发出光热,最后留下飘渺的传说。

       要是我也能成为我们这个小地方的传说…

       令人疑惑的是,教练很少代课,像老板那样什么都教一点都基本不存在,好像整合资源合纵连横才是教练的必备素养。

       而其他竞赛的出题者,正规比赛基本是什么大学教授,模拟赛教练和学生都会有参与。但轮到我们这里,无论什么比赛,都是学生,或者曾经的学生,进行出题工作。要从国外引进什么新算法,或者自己创造一些有意思的想法,通通都有可能被这些引进者与创造者用到一年两后的比赛中去。

       这点或许可以解释教练不带课的原因:我们这里更新换代实在是太快了,新算法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

       就比如我退役一年后看到这样的描述(经指正,有些内容并不存在,有些内容实际上是老科技了,不过这里可以感性理解,就不做修改):

1
2
3
4
5
6
多点求值 1s,1e6 了
第六分块变成 polylog 了
dft 变成一般长度了
半在线卷积艹了牛顿迭代
行列式都要模组合数了
最小内向森林,球面几何被广泛应用

       心里面尽是脱离了时代的落幕感。在我学习的那个年代,这些都算是很高级的东西了,我到退役也没学几个。

       如果让教练也一直学透这些东西,再教给他们的学生,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在安师大附中的近十次考试中,我一直追赶着 ouuan ,有时候分数能飘过他,更多时候是被压在脚下打。

       wjyyy 和 ouuan 与安师大附中的一位叫 rushcheyo 的人熟识了——他们三个坐一排在那多次退电脑监控,弄出很大声响,让安师大附中的叶教练 ygp 十分恼怒,差点把 wjyyy 与 ouuan 赶走,甚至停了 rushcheyo 两天课。

       大大小小的人感觉全是安师大附中本校的人,我终究是没能与他们熟络起来,只是眼熟了几个安师大附中很有名的几个人,像是 zyy,仓鼠什么的,可惜最后也没双向认识过。


       酷暑开始消退,但我和 wjyyy 已经在外地奶茶快餐的参与下,迅速的胖了起来。

       年级终于不再限制我们的去处,我们跟着鸽老师回到了三楼,这个不属于范主任的地方。

       搬回三楼的途中,我们听说了 gez 的事情。

       gez 口头功夫确实好,忽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简直是左右逢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他先是向年级请示,说打算个人暑期停课搞竞赛,准备拿个去年没拿到的一等奖。

       又向技术处以年级劝他搞竞赛为理由,要到了三楼机房的钥匙。

       最后不知道从哪弄个爱奇艺会员,看起剧来了。

       他当然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这种谎话用不了几天就会败露。但他对谎言修修补补,不断拆东补西进行斡旋,令几方只是有所怀疑,并没有及时付诸行动。

       遮遮掩掩了十几天,技术处逮住机会,把正在快乐看剧的 gez 抓了个现行。

       至于后续处理如何,gez 得到了什么惩罚,我便一点不知道了。

       事后想来,2017 年我们 3+2 个人还在一起上课时,gez 便是摸鱼老手,经常看个这剧看个那剧的。他只戴一只耳机,戴在离门口远的那一测,一发现有不对,便一套行云流水,表现出正在学习的样子。

       不过慢慢的,我也有一点想明白了他的心态。

       又过了十来天,数理化竞赛临近联赛,气氛也有些紧张了起来。年级查岗查得更勤快了,数学物理小组的频繁翻车,时不时的被各式各样的领导批斗。一时间风声鹤唳,一直处在状况外的我们尽管基本没被查过(有种年级领导搞不清楚我们在哪里上课的感觉),也不自觉的规范了自身的行为。

       年级貌似对我们的行为非常不满意,准备等联赛结束一起秋后算账。

       据说每年学数学物理的都很闹腾,今年代课的又是还算年轻的女老师,根本压制不住他们,自由的风一度吹过他们。

       我原以为有电脑的我们才是最会摸鱼的,但他们有的为了玩也算是费尽心机了。mp4 是最常见的,能看小说的那种;室内乒乓球桌每间一个,把桌子摆的乱七八糟;吃饭的时候逮几个人放风,就都开始玩教室的电脑…

       他们看一拳超人,我便对他们说“怪人刘海大婶”,没人 get 到我的笑点。

       他们玩 pvz ,我告诉他们经典八炮的摆法,他们直称牛逼。

       浅尝辄止,也不知道到底玩了什么。


       新高一的竞赛由一个华科本科学 CS(computer science) ,研究生学物理的襄阳四中物理老师来带,好像是老板举荐的。这位物理老师姓潘,wjyyy 暗地里叫他平底锅老师。

       我问过他一次问题,离开明白了这只是矮子里面挑了个将军——我不求可以解答我的问题,但至少希望不需要我一次次解答他关于这个问题的前置知识。

       我开始担忧起新高一的前途起来。

       一开始,他们选出来了近 10 人学习 OI ,但似乎不断有人退出。

       我和 wjyyy 都想去给他们带带课,本来偶尔去也没什么。但是平底锅老师人品似乎有些不太行,经常欺上瞒下,霸占教室,让老板和鸽老师都心生不满,便以我们都已经自顾不暇的理由劝阻了我们。


       与襄阳五中的第一次对决,我们输的凄惨。

       我们每个学科一等奖人数连数字 2 都用不上,而他们有的科目却有五六个。

       我们数学 1 人一等奖,排名不算前,他们却有一人,姓李,学了不到一年的竞赛,直接进入了湖北省队,并且他们也不是仅此人获得了一等奖。

       我们物理 0 人,他们物理 5,6 个,甚至和 top 2 签上了不知道什么约,已经半只脚踏进去了。

       考完估分,领导们都知道我们考的不行,其中官最小的年纪副主任,我们的班主任,语文老师,郑老师无疑是最适合敲打我们的人选。

       我们暗地里叫他郑犊子,删掉第一个字或者第三个字还是叫他。

       犊子先是一副传话筒的姿态,直截了当地点出年级对我们的极度不满,又假装与我们同一阵营,表示自己挨了不少领导的脾气。

       然后开始杀鸡儆猴,点出几个没出成绩的倒霉蛋,摆出一副臭脸开始批斗。

       从文化课说到竞赛,又从竞赛绕回文化课,字里行间全是我们的态度问题。

       一整个九月,他都没给我们什么好脸色看。

       当然,年级也没有把错误全部推到我们身上,有两个其他原因是我们共同认同的。

       其一是选班制度导致的个体素质问题,一开始,年级就暗地里不允许综合成绩优秀的同学选择竞赛。虽然各科均衡的强并不意味着单科竞赛天赋好,但年级目前名列前茅的几位在我们的心目中都有自己的兴趣强科,甚至很大可能比我们最强的人要厉害很多,能够激起我们不小的竞争心理。最为关键的是,他们中某些人,习惯与自觉性相对更好,很可能会带动更优良的学习氛围。

       而且从文化课角度来看,我们班上相当一部分人的双语水平不尽人意,需要花不少的时间在记忆上,同样的,文化课规范程度不够,一部分人数学也不太行,都强迫我们多在文化课花时间。

       而襄阳五中,一开始就选出年级最厉害的人,随时竞争淘汰,人员素质很高。

       其二是老师选择问题。年级一开始根据以往的一些经验,将竞赛课老师与文化课老师安排成同一个人,以减少高中内容与大学内容的教学冲突,并加强老师的管教能力(以往不同老师时可能会造成竞赛学生对文化课老师的不满与不屑)。同时考虑竞赛的特性,便选择了几位相对年轻的老师。

       这样不可避免的暴露了其他矛盾。

       年轻老师带文化课并没有年长的老师有经验,他们只是在竞赛的知识上有更大优势;同时带文化课与竞赛太累,让几位老师心力交瘁;年轻老师在考核严厉的襄阳四中,如果担任重责,可能对领导的苛刻要求与过分批评更加的难以承受,尤其是在难以出成绩的情况下…

       我们对文化课的一些教学不太满意,有些老师本身也觉得难以坚持。

       于是数学老师离开了我们的文化课——在带完我们之前放弃下竞赛职务,会付出 30 w 的违约金。

       我们换了一位张姓数学老师,叫 zf 。他曾经的风评很差,但教学水平很好。

       这两点我都认可。

       与离去的老师相比,他可谓是经验丰富,技艺高超。他讲课专注思路,轻视计算,会为我们详细描述思考切入点,会顺着错误思路引导我们了解错误原因,也会偶尔用些小段子活跃课堂气氛。

       我数学不太好,他落于我的目光就有七分歧视,三分不屑了——他在乎下位学生的死活,但他不讲态度,仿佛数学成绩不好就一定是你的主观原因一样。对这些人,他可能会留下难以在凌晨 2,3 点前完成的作业——例如罚写 10 道解析几何。他可能会辱骂完成不了加额任务的同学,不留尊严的骂,有时甚至从天生的智力水平入手…

       好在他带我们时,不是当我们的班主任。


       数学一考完,除了物理的晚点才考试,其余人都回来上文化课了。

       文化课的格局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年级最开始的竞赛安排是别班周考与评讲试卷时,我们班上竞赛,也就是周六周日两天。       

       但这样考试比较多,会耽误年级的课程进度,于是商讨后决定把周考改成小月考,两周一回,遇到月考就取消。乘着这个改变,年级决意让我们也参加小月考,好用成绩打击打击我们,让我们反思改善。

       于是我们竞赛课的时间改成了周二,四,六日的下午与周日的下午和晚上,如果遇到周考的那一周,周六的竞赛课就取消。

       在高二,我们学校每天下午基本有安排 1~2 节课自习时间用来写作业,但相应的,晚上 8 点以后到放学,都不属于写作业时间,而是被瓜分给了各个学科,有时考试有时上课。

       我们周二四六的作业从此便难以写完了(周日没有自习不安排作业)。

       三个多月的文化课落差,把我们跑在前面的课落到了后面,倒逼老师们加快进度,我也越来越吃力,似乎失去了兼顾两方的能力。

       听别的竞赛人说,有的同学甚至直接把竞赛时间用做文化课作业时间。剩下的人,大多选择了糊弄本科竞赛的作业,赢得了些许喘息机会。

       我开始理解 腾b 不选择 OI 的做法了,学 OI 就像是多学了两门课。

       第一次周考,我考了年级五六百名。如果按照学校的每年的平均发挥来看,只够上一所普通的 211。

       除去文化课突然遭受了痛苦,我的竞赛也变得痛苦了起来。

       OI 比赛,时间最短的比赛是联赛,也就是 noip ,只有 3.5 小时,而省选从 3.5~5 小时时长不等,国家比赛更是一场足足 5 小时。而大多数这些看起来时间很长的比赛,都只有 3 道题。

       我不喜欢不到 3.5 小时的下午,它会把我写了一半的题或是学了一半的知识点从中间切断。

       我当时在学习容斥——下面的三圆相交的升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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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就是加减一些多算的或者少算的集合,看上去很容易的东西。但一到题目,就会变得难以思考,难以理解,有时候只能靠惯性去猜测。

       我尝试从各种方向去理解它,像是二项式反演这样的代数形式。

       忍受了一个多星期断断续续的学习,我越发的疲惫起来。

       好在从国庆之后,我又可以为了备战联赛而停课了,文化课这种东西,不如先放它一放。

       事有轻重缓急嘛,我安慰自己。


       国庆集训又是和武汉外校一起,去久负盛名的长沙市雅礼中学。

       我们一共去了六人,每个学校三人。

       除了我和 wjyyy,大师兄也参加了这次集训。

       大师兄是 2019 届三人中那位面容清秀的那位,在 noip 2017 中未能取得理想成绩,打算今年再战一等奖。

       听他介绍,2019 届竞赛制度比我们还要奇特,他是在 2017 年 2 月,也就是高一下学期,才开始学习 OI ,比 松哥 和 gez 足足晚了半年,而且每周竞赛时间也不如我们的长。

       原来每年的制度都不一样啊,我心里面想着。

       “每一届竞赛对学校都是小白鼠,不断试错试错再试错。”

       “可惜的是,他们现在也没能探究出行之有效的措施。”我苦笑着回复他。

       武汉外校的三人,ouuan 是新高一,EternalAlexander 是新初三,lyc 和我同届。

       ouuan 不必多说,我与他已经算是熟悉。

       EternalAlexander 和 ouuan 一起参加了冬天的清北学堂,他也拿了一次第一名,拿回去了键盘。我们在群里算是熟识,这次倒是面基成功了。

       lyc 是 2018 年的 HB 省队,但是他在全国决赛没有拿到奖牌,是武汉外校高二唯一一个还没有退役的人。

       除了他们,湖北武汉的武钢三中也来了二人,后来我们称呼他们为 edt 和 vixbob。可惜这个时候我并不认识他们。

       我对这次集训的印象不多。

       第一点是看 wjyyy 打“中国式家长”,我们称呼这种摸鱼行为叫颓废。结果我们一连颓废了好几天,有时候当天的题目都没改完。

       第二点是长沙正宗的臭豆腐并不好吃,我不喜欢。这里的豆腐是那种豆腐泡(油豆腐),里面包裹很多汁水,吃下去很烫嘴。而襄阳本地的豆腐是嫩豆腐,撒上颗粒状佐料,入口即化,味道浓郁,我比较喜欢。

       第三点是 lyc 并不那么厉害,我完全有能力比他考的更好。这点让我增强了不少进入省队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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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从七天考试情况来看(每天 300满分),ouuan 仍然一如既往的强势。


       大师兄的回归,让机房增添了几分生机。

       从雅礼集训回归之后,为了避免我们久坐等问题带来的不健康,同时缓解可能的压力,我们打算晚上天黑了跑步。

       我虽然很能吃,但初中时身材比较好,到初三才因为学习压力增大极大的减少了运动量(哪怕是有体育中考备考),逐渐养出了一点小肚子。即使这样,我体育中考时跑步 1000 米也不到 3 分 30 秒,因此我对肥胖的概念还比较少。

       高中的闲暇时间比初中少了很多,我的食量也不减反增——小时候买不起的垃圾食品饮料,现在也有闲钱买了。光是一个夏天,我和 wjyyy 就喝奶茶长胖了很多斤。

       于是我顺理成章的成了跑步最不行的那位,随便几圈就整得我气喘吁吁,再也迈不开双腿了。

       除了这点稍稍让我有些郁闷以外,暂时扔下了文化课的压力,在机房的生活让我也变得稍稍开心了一些。

       老板为我们找了很多套题目,我们每天上午考试,下午改题或者学习知识点。

       wjy 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他在黑板上准备了倒计时,给我们添加了一点紧张感。

       这段时间真的很有备考的样子了,单调乏味的日程,涌现出异彩纷呈的考试题目,适应着出自由灵活的学习安排,表达出毫无拘束的小吃零食。

       一时间,我觉得我是机房的主宰,是学习的主人。我不为任何人的安排所束缚,一切我所要学的知识点,都是我自己一点点斟酌思考决定的。我尝试了几个省选知识点,从莫比乌斯反演、杜教筛到重构树、九条可怜线段树又到整体二分、CDQ 分治等等。有的非常难以理解却很好实现,有的容易理解却细节一堆,我花在上面的时间长长短短,但我觉得十分快乐。

       有时候我会学习到很晚回家,有时候我也会颓废到点就收工,有时候我也熬夜打打 codeforces,牛客 等一些线上比赛。

       codeforces 是 OI 圈最火的线上比赛平台。它由俄罗斯人创建,网站是全英文的,是全球性网站,举办的比赛各国人民都会参加。当然,它并不需要梯子也可以进,只是有时候会很慢很卡,特别是使用移动 4g 的时候。

       由于时差,大部分比赛都是晚上 10,11,12 点 35 分开始,持续至少两个小时。

       我偶尔会打 11 点 35 分开始的场,然后第二天仍然坚持 6 点不到爬起来上学。10 点 35 场我放学回家洗澡来不及,12 点 35 的场实在又扛不住。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真希望它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很快,我的第二次联赛,noip 2018 将要来到。

       2019 届的松哥提前了几天过来,打算突击准备一波。2019 届的 gez 同学,因为之前有劣迹,只能到快出发的时候加入我们。

       令我吃惊的是,2021 届——我们的学弟,决定参加 noip 2018 的人仅仅只有两人,分别是 zgj 和 lyx。

       我注意到了不太寻常的一点,松哥颓废的时候,要么在看 no game no life(游戏人生) ,要么在菠萝包轻小说(SF)看书。当然,光是干这些事情比较正常,但是 no game no life 从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开始看了,一直看到现在,不知道重复刷了多少遍,我有点小小的毛骨悚然。

       松哥会是这种反复鉴赏喜欢的作品这种人吗?这部作品真的具有这种反反复复观看的价值吗?

       他在 SF 这个轻小说网站也有件令我印象深刻的事情。我在各种地方看过小说,有一段时间就用的 SF,因此对它也有不少了解。一天我看见了松哥足足有价值 500+ 人民币的书币——

       noip 2017 结束的时候松哥家人请过我们吃饭,我也了解到了他们一点家境情况。他有个需要长期用钱的患病的哥哥,父母看上去比较老态,特别是父亲,黑眼圈很重,像是很久没有休息过,我们那顿饭也吃的很朴素,大致可以猜出他的家庭并不富裕。

       如果是我,即使充更多优惠更多,我也会根据我要看的书酌情充值,不会一下子充值到让我不打赏用不完。

       我直接询问了松哥,发现他好像把全部的可支配资金投入进去了。

       毕竟松哥和我也不算太深交,就没什么探究更深的想法。


       于是我们 7 名学生再加上鸽老师与平底锅两位老师来到了武汉——没有老板。

       一年很长,也很短,站在旁观者角度的我成为了亲历者角度的我。

       我曾经见识过命运,现在也轮到我来亲历它了。

       我不再有重来的机会。

       我独自一人缩进我的房间,逃似的顶回房门,吆喝着狼人杀的声音变得细微。

       松开握着行李箱的手,一跃,我陷入白蒙蒙的床,头两边的被子捂上我的脑袋,我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害怕文化课。考完这场 noip ,无论结果怎样,我一定会回去上文化课。不管远离它多久,它终究还是会回来的。

       除非我进集训队保送。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它的呢?

       我仅仅是几个月没接触它,熟悉就变成了陌生。

       未知的东西令我恐惧。

       我当然可以多花点时间去弥补它,弥补这几个月的辜负。代价是辜负竞赛,无异于拆东墙补西墙。

       7 月在武汉 “汇思学” 培训的时候,里面一位老师说过这样的话:

       “如果你降了 60 分来了清华,说明你很菜…竞赛和文化课都很烂,不适合来清华。”

       我八成就是这种人——我根本难以两者兼顾。

       考完我怎么办?回去狂补?

       我把头继续向被子的深处埋,埋到大脑一片空白。

       不想这些不想这些,先把 noip 做好。

       在床上坐直身体,熙熙攘攘的杂音又涌入我的大脑——声音不大,却异常吵。

       该死,隔音怎么这么差!

       我这才注意这个别人选剩下的七天酒店,到底是什么德行。

       正坐在床上,右前方是门,贴着几张残残缺缺的广告单,正前方是一侧窄窄的过道,恰好能够允许我并不大的行李箱横过身来。我的正左方是一面昏暗的墙,和床仅仅隔了一双拖鞋的长度,这面墙是属于厕所的。墙转过身子,和我一起看向一块横亘在对面的木板。

       我从左侧跳下床,在床与墙的间隔间勉强落脚,摸索到了墙面转折处。转过身子的它在肚子上开了一个木板推拉门,紧闭的门前靠着一个木制方凳,打上的油蜡在昏黄的顶灯下显得极为油腻。凳子上方就是木板,像是有些拉面馆的墙桌,非常节约空间。木板不宽,刚够我放下电脑,没有一点使用老板给出的青轴机械键盘的位置。

       我感觉到从脚上传来的一阵凉意——冰冷的水侵蚀了我的袜子,黏住了我的脚盘。

       这水一定是从厕所里面来的。

       我使劲推动厕所的门,它却纹丝不动。我踢开方凳,用力一拉,木板推拉门与木板桌子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发出让我大脑抓狂的声音。

       洁白的瓷砖上,覆盖着约两块砖头深度的水。它像是被撞击声唤醒了一般,突兀地摇曳着身躯,卷起阵阵微波。

       我又把门狠狠碰上。

       薅掉袜子,撞开行李箱,我背对着床往后一跳,平躺在上面。

       脚上残留的水滴滴答答地撞击着木地板。

       傻逼。

       草草洗了个澡,没到 9 点我就熄灯上床了——我入眠时间很长,有时候专门给自己多留几个小时入眠时间。

       1 点前睡着我就赢了,我把手机关机,摆到木板桌子上,不自觉得给自己施加了限制。

       反正我也不会知道时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沉沉睡去。

       我早上的生物钟很强大,根本不担心睡过。第一抹光从厕所与木板尽头的窄窗透进来的时候,我就醒转了,这时还不到 6 点。

       下楼,吃面条,我甚至回想起去年那一模一样的早餐场景——只是没了老板,又多了我们的后辈。

       揣着几根士力架与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进入了考场。


       8 点半准时下发了文件的解压密码。

       密码输错了一次,我深吸一口气,想平复紧张的心情。

       读题。

       发现 T1 好像是一道很熟悉的题,发现 T2 好像不会 ,发现 T3 好像有一定代码量。

       我决定顺着做。

       稍微想了想 T1 ,得到了一个简单贪心,很好写,5 min 就结束了。想了想,还是写了个暴力拍了一下,没拍出问题。

       开 T2 ,猜测复杂度是 O(Tn3)O(Tn^3) 的,然后码了个错误的扩展欧几里得做法,这个做法甚至多了一个 log\log

       对着错误代码,我不由自主的慌了起来。

       上厕所,对,上个厕所冷静一下。

       回来后发现就是个完全背包。

       快速码完,过了大样例没拍,此时大概 10 点 10 分。

       剩 90 分钟看能不能冲一下 T3。

       显然外面有个二分答案,里面再贪心一下就成。

       嗯…贪心实现起来有点复杂。

       害怕时间不太够,我直接把节点的儿子扔到了 multiset 里面。

       甚至现场实验了半天在 multiset 里面权值相同时怎么只删除一个元素。

       到 11 点半左右,我终于过了所有样例。

       最后半个小时,我认真检查了前两题,本来想卡卡 T3 的常数,但害怕对不太熟悉的 multiset 进行了错误操作,便没改动。

       出考场的时候,我心里面还是有点茫然的——我 AK 了?虽然 noip 的题目不会很难,但第一天若是拿了满分,在湖北,哪怕第二天不去都是可以拿到省一等奖的。


       下午有点按捺不住,在破酒店里面压住心思把代码默写了一遍。

       只测试了洛谷数据,得到了 100+100+95 分的成绩。我的心里有点失落,但也安慰自己,说不定 CCF 新换的机子跑得快,95 变成了 100 呢。

       心情好了点的我和其余几个人在光谷玩了玩,顺便吃了晚饭,还夹到了一个娃娃,rp–。

       我发现大师兄的神情不是很好,似乎今天没发挥好。

       晚上再回去,紧张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总之先把 noip 做好,文化课的事情,那是未来的我才会考虑的。

       不负责任的将责任推脱给未来,我打开手机,看了今天更新的“终将成为你”,便沉沉睡去。


       解压密码比第一天还多输错一次,不过今天我一点也不慌张了。

       发现第一题允许 n2n^2 算法,直接枚举断边了。

       花了 50 分钟,于是先直接开 T2 了。

       直奔满分做法,然后花了近一个小时叉了几个想法。

       心里面逐渐有些发虚。

       我又去了趟厕所。

       回来打了 T2 的 50 分暴力,此时已经快 11 点了。

       发现 T3 是动态 dp。

       哦豁,没学过。

       直接上手暴力,然后开始疯狂的打特殊数据。

       没有检查 *flag

       下午没敢默写代码。

       原因有二,一是复盘今天,发现有点急功近利,很多地方可能出现失误;二是,现在的我,不得不考虑文化课了。


       noip 2018 我考了 458 分,去掉一名高三是全省第六,是前十名中唯一一个不在武汉的选手。

       ouuan 是全省第一。

       这场我认为发挥的并不尽善尽美的比赛,竟然成了正式比赛中发挥最好的一场。

       在这之后,我逐步滑下深渊。

五 急转直下

       这世界上除了心理上的失败,实际上并不存在什么失败。


       等成绩的时候,回归文化课是避无可避的,机房一切固若金汤的防御都形同虚设。

       父母与老师都劝我,什么事情等联赛成绩出了再做定夺,这十几天就好好的放下竞赛,学习文化课。

       经过沟通,少数老师决定利用自习时间对我和 wjyyy 进行补课,其余老师要求我们自己看书。同时,我们必须在上课时候紧跟全班进度。

       据说我们单独停课这一阵子,班上文化课还是没有什么大的起色,不尽人意的竞赛成绩又逐渐在网上被公示。在比不过本校特奥班的文化课成绩与望不见的隔壁五中竞赛成绩的情形下,年级对班上实施了各种条条框框的束缚,又对文化课的课程容量与作业量进行了扩充,期望我们能够在只学习的情况下,把一天 6 小时的睡觉时间变成 4.5 小时。

       可惜班上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对作业敷衍了事的姿态,剩下的少数人,选择了对竞赛敷衍了事的姿态。

       在有些大班的人身上,我也听闻了想放弃竞赛的风声,其中不乏竞赛文化成绩双优秀的人。

       与离开的那些小班的人不同,他们不想离开这个资源丰富的竞赛班而被下放至普奥班,只是想离开竞赛罢了。

       考完 noip 2018 是周日,周一那天我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 4.5 小时精致睡眠。

       数学课上课最好懂,但是作业最难写,数学老师 zf 的威力我早在十一停课前亲身体会,自然不敢忤逆。

       物理课在我缺席了几场磁场的课程情况下,我基本什么也听不懂,只能在上课时对着别科作业自闭,课下时对着教辅自己摸索。

       学校自习,我只完成了物理任务。

       回家以后,到周二开始我才勉强完成数学任务。

       意识模糊的,我思路混乱地把其余作业给糊弄完。

       时间已经到了我还在学竞赛时打的 codeforces 比赛结束点——CF 比赛一般长约 2 小时,我只打 11:35 开始的场。

       与越打越精神的 CF 不同,文化课作业越写越困。

       我果然还是对文化课打不起兴趣。

       我必须尽快作出抉择了。


       在一天天的 4.5~6 小时的精致睡眠下,我文化课的压力并没有变小什么,反而更加地变本加厉——我了解的越多,发现自己需要补充的漏洞越多。

       我实在是难以忍受被所谓的大部队拖着走的感觉,就像是一条捡着别人残羹剩饭的狗一样。说不定我在家自己学文化课,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而竞赛方面,从民间数据来看,我的成绩似乎是襄阳四中最好的。

       wjyyy 第一天的第二题翻车了,大师兄第一天似乎整天都考的不太好。

       2019 级剩余两人中,松哥与和我们一同停课训练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的大师兄不同,反而考的不错,似乎能够拿到一等奖。

       至于gez,我依稀记得在 noip 的出发前,他除了看剧就只写了个被时代所抛弃的 SPFA 算法,好像抱着无所谓的心态来的,民间数据得到连去年都不如的成绩。

       该怎么选,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成绩与民间数据相差不大。

       除去一名高三,ouuan 以 489 分位列全省第一,hyf 以 474 分位列第二,接下来的四人按次分别是 BJpers2,EternalAlexander(后简称 EA),huyufeifei与我,我是 458 分,BJpers2 只比我多 6 分,我们形成了奇妙的密集分数。

       我很后悔第二天第三题的暴力没有加 long long ,否则我将多上十来分,也后悔第二天第一题没判空栈,否则全省第一就是我的了。

       但凡事没有如果,况且其他与我分数差不多的人也多多少少有所挂分,就算大家把挂分全部加上,鹿死谁手也不好说。

       wjyyy 得到了 359 分,他继续选择竞赛的阻力比我大上不少。

       松哥拿到了 300 分整,压过一等奖线 10 分,大师兄则凄惨许多,比去年一等奖分数还低上 15 分,只得到 220 分。

       我相信经过训练的大师兄水平不会比松哥差,但为什么是松哥拿到了一等奖而大师兄失手了呢?

       至于平底锅老师的两位学生 zgj 与 lyx,考的并不如去年的我与 wjy,也不知道他们明年这时,将会有什么样的境遇。


       我打算停课停到我退役。       

       班主任郑犊子很好说服——反正我的死活和他也挂不上几分关系,我高一时候的文化课成绩在班上也就中等偏上。

       老板那边和父母一起沟通了,他们表示支持我个人的想法,并要求我自己承担这个想法的后续责任。

       他们要我给年级一个大致方案。

       这是我早就思考好的了。

       如果我在 2019 年四月省选中未能入选省队,我便可以转身把全部精力投入文化课——此时离高考尚有一年多,我觉得我大约能恢复的不错。

       如果我在 2019 年四月省选中入选省队,我打算以决赛前 100 名为目标,以银牌保底,争取拿到不错的优惠政策。

       当然,忽悠年级当然说的是有很大信心入选省队。

       我提出了一个并行方案,希望年级可以在停课前为我提供一位一对一的数学老师(个人自费),让我在两个星期内只学数学把数学水平提高到高考 140 分以上——我觉得这样既让我回归后少了一门文化课的压力,同时又弥补了高中数学思想与 OI 的一点点重合。

       年级不好直接拒绝我,于是年级主任陈琰亲自与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礼,为我陈说利弊,明晰得失,我居然鬼迷心窍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终于理解为什么当初年级劝那些想学竞赛的人别学,总是一说一个准。

       我在心中同时规划了停课期间的英语单词与语文古文背诵的任务,希望这些积累学科在我停课时不要下降的太难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我沉默地把书一趟趟的搬到三楼机房,想起了卓越班时期一位领导说的老话:想走的远,孤独是必不可少的。

       我已经到了孤身一人的地步了。

       前方的路,还未有人踏足,我只能在黑暗中摸摸索索,寻找别的历史时期与别的空间条件中的相似情形,做一点微小的借鉴。


       我高一的时候是住读生。

       卓越班时期有两位室友,分别是我的一个发小阿财与卷毛哆啦b,我们在 104 寝室。

       wjy 在隔壁 103,103还有一位名字是四个字的同学,但我们一般都喊他名字前两个字 zj。

       组建竞赛班时,我,wjy,选择数学竞赛的 zj,以及一位学习物理竞赛的 xq 同学被分到了一个寝室。

       xq 是我刚到卓越班时的同桌,身材瘦瘦小小,比松哥的小身板还要弱不禁风,平日里写作业超前完成的很多。

       他来自农村,平日里卫生习惯不太好,我们寝室处理时还算小心。但班上有些同学就不太客气,在安排座位等地方表达出了强烈远离他的意愿。更有甚者,抓住他不太反抗的性格,干一些强制让他带饭等一些欺凌的事情。

       我刚离开文化课不久,就听到了他离开我们班的消息——作为第一个离开我们班上的大班同学。

       为了晚上回家更好的学习竞赛,我早就搬出了寝室,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现在又离开了班上,对班上同学之间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

       听说他离开的那天是周日,他们几个竞赛甚至集体出校去小北门溜了一圈,对 xq 的离去表示感伤,也对我们的前途表示担忧。

       对 xq 的离去,我也产生过一些不太实际的幻想,一些黑暗的幻想。


       除了偶尔鸽老师回来三楼机房,wjyyy 会在周二四六日来机房,我都是一个人。

       人少的教室除了空荡荡,还格外寒冷。

       群体发热可不是说笑的。

       我把空调打开,噪音巨大,空气凝滞,呆一会儿便头晕眼花,难以专心做题。

       没办法,我只好隔一段时间开空调关窗,再开窗关空调。

       于是摸鱼也厉害了起来。

       wjyyy 非常喜欢水群,我差他几截,但也水群。

       我和 huyufeifei 的 noip 分数十分相近,又是同届生,在 18 年冬清北学堂群里水群水着水着就聊开了。

       对于我,huyufeifei 是华师一的学生,如果和他搞好了关系,就等于我同时能够掌握湖北省强校华师一与武汉外校的相关信息,达到表面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目的,占据信息的主动权。

       我们迅速熟络起来还有一个的原因,我萌二了好几年,他是 gal 厨。

       我小点的时候也玩过几部 gal ,记得名字的都不是很多,像是 “枯れない世界と終わる花(不败世界与终焉之花)”、“オトメ*ドメイン(少女领域)”都是我还有点印象的。

       我还记得玩枯花的时候,很希望没有那些煞风景的 R18 剧情。

       不过 gal 我早就没玩了,一点没能与 huyufeifei 产生这方面的共同话题。

       倒是看的百合相关作品居多——这个时候我已经很厌烦那些表面上萌百合而背地里双飞狗的人了。


       huyufeifei 确实为我带来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第一点解答了我对于华师一 OI 不太厉害的疑惑。

       前面说过,华师一在湖北省的竞赛方面是老大的存在,任何其他学校难以望其项背。但唯独 OI ,看起来只是一般程度的强,为什么呢?

       huyufeifei 说原因非常简单,他们的教练比较拉胯,平常偶尔还会拉拉学生打魔兽,整合资源能力也不过硬。

       上梁不正下梁歪,华师一的学生颓废的也厉害——反正据我所知,huyufeifei 是这种姿态。

       但是今年事态有变,华师一在湖南长郡中学挖了个真正的金牌教练——xqz。xqz 姓向,华师一的人叫他向总。

       huyufeifei 和我说,向总估计能真正的带出成绩来。

       第二点解答了我的一个历史悬案问题。

       我在今年四月份发现了一个博客,昵称叫 “zbtrs”。

       通过 ta 的博客中的自我介绍可以肯定是湖北人,也肯定他没有退役。

       最为关键的是,这篇博客里面有很多算法的学习记录,让我感到难以企及——我觉得他估计比 ouuan 还强。

       huyufeifei 告诉我,这人是 hyf ,他们学校的牛逼人。这次 noip 挂了点分,考了第二名,屈居 ouuan 之下。

       ——这么说来,劲敌又多了一个。

       我和 huyufeifei 的距离,就这样在吹水聊天中慢慢地拉的很近。


       我永远无法真正放下文化课。

       特别是其中的数学英语,非功利的来讲——总是跑不了的。

       我总是不自觉的想它——当我犯错,当我迷惘,当我受挫。它总萦绕在我的心头,着急地否定我的选择,否定我自己。

       这点,在迎来“广二冬眠”这件事后愈发严重起来。


       在孤独寒冷的教室待了些时日后,我有了一个长期外出集训的选择。

       在温暖的南方学校——广州二中。

       这场集训应该还是外校教练 lws 与还在读研的老板统筹安排的。

       老板提醒我,这次培训持续时间可能会非常长,甚至接近两个月,需要慎重考虑。

       我没什么犹豫的就选择了出行,三楼机房的教室有点冷,我自己一个人有时候也管不住自己摸鱼。

       由于有外校教练 lws 的参与,与我同行的还有 ouuan 与 EA(EternalAlexander)。

       我们首先会面的是广州二中的林教练 lsh,他给了我与安徽师范大学附属中学的叶教练 ygp 截然不同的印象。

       lsh 是偏方型的脸庞,五官的排布看起来柔和温驯,哪怕没有在笑,也有一种笑眯眯的感觉。

       他说话语速很慢,四平八稳,有点像是哪里来的大领导一样,早就过了亲自管教手下人的时间,对什么人都和和气气、温文尔雅的。

       从他的话语中,我得到了一点关键信息:

       他并不看好我们,尤其是年级最高的我。

       在信息学竞赛,在每年 11 月举办的全国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联赛(NOIp)只是一场入门票,有了它才有机会参加后来的比赛。

       在冬天和夏天会有清华北大举办的冬/夏令营,在其中取得好成绩会被发各类奖项——无条件或者有条件一本线约大都是在这里签下到。

       在每年的 4,5 月份,大多数省会举办省选。有些大省是独自命题,但有些弱省出不出题目,只好去蹭个多省联考。根据每个省的实力,会选出不同数量的省队成员去参加全国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决赛(NOI)。

       而在每年的 5 月份,还有两个用处不太大的正式比赛。

       一场是 ctsc(从 2019 年起改名为 cts),是候选队竞争国家队的比赛。但普通选手也可以参加,还评一个金银铜牌。

       另一场是 apio,是亚洲赛,同样评选出金银铜牌。

       至于全国决赛 NOI 在每年 7 月中旬举办,得到的奖牌分量要大上很多。

       前 50 名与其他竞赛一样进入集训队,直接保送至清华北大。其余人按照排名与奖牌,或是现场签约,或是高考结束后凭此在自主招生中获得优势。

       当然,以上安排在疫情期间并不成立。

       lsh 不看好我,主要原因就是我年龄太高,难以再有什么大进步。

       他说 noip 的分数高与 noi 的分数高没有一点关系。noip 的题目会相对简单很多,只要基础扎实,比赛策略到位就能拿到不错的分数,而 noi 会比 noip 多出许多复杂知识点的考察,有许多知识点学会了也难以较好应用。更何况我的 noip 分数,放在全国一点也不算高。

       除去我的主观原因,他还提出今年的环境问题。

       自主招生可能会发生巨大改革,竞赛对于上学的助力可能会发生不小变动。

       他不建议我全停课学习竞赛。

       可事已至此,我还能再回头吗?

       我只有坚定地回应他,我不会后悔我的选择,哪怕竞赛对我的升学毫无帮助,我也有把握在 NOI 后把文化课恢复。

       他挺赞赏我的魄力。

       至于 ouuan 与 EA 他们,lsh 觉得他们有可为之处,有一定可能进入集训队——ouuan 比我小一届,而 EA 比我小两届。

       我们还是都决定在这里集训,于是订了一个三床房先住下了——EA 说是要为中考做一定准备,会提前回去。

       我发现我是三人中唯一一个晚上不怎么喜欢碰电脑学习的人,有些尴尬。

       lsh 说我们可以选择先学点知识点或者考模拟赛。

       我特别想把 NOI 的知识点解决了,于是力主知识点。

       他们照顾了我的心情,我们就先学几个知识点。

       知识点的学习是自己点播要学什么,然后 lsh 拖几个广州二中学生给我们讲。

       我只记得他们的学生在我们要求讲群论时那惊讶的眼神。

       确实,我听完了仍然做不出相应的题目。


       一天晚上,我们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各自低头看着手机。

       ouuan 是个相对沉默寡言的人,但对某些事情有些强烈的热忱。我和他的共同点并不多,能立刻说的出来的只有一点——我们都曾经玩过 SIF,或者说,沉迷过一段时间的上古偶像 LoveLive。可惜这时候我们基本已经退坑,属于没什么可谈的方面。

       我在人少的时候,话还比较多,总想和 ouuan 聊几句。至于 EA ,我觉得他很神秘,玩的东西很小众,和他也没有 ouuan 熟,说的话自然也不多。

       但说句实话,ouuan 这个人压根不会聊天。

       从我的角度更为确切的说,他好像对抛出的话题不感兴趣,单纯的不想勉强自己去搭话。

       几次之后,我在路上就只顾低头玩手机了。

       这晚,有个说话很睿智(doge)(这两个字是我当年的原话)的同学在 QQ 上找到了我,他是 xht37,也是在之后很出名的 OIer。

       鉴于 wjyyy 找到了当年的聊天记录,我技术处理一下直接发出来了。(点击可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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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 xht 对这段聊天记录据理力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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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嫌弃过去几乎是我们所有人的本能。

       看上面一段聊天记录,我觉得我也挺傻逼的。

       但至少,过去的我们选择了好好活着,没有辜负现在的我们。

       我们自然也不能辜负未来的我们。

       图中出现的人物都各有各的精彩的故事。

       Jason 在 2020 年 NOI 拿到了 D 类 银牌,Fuyuki 在向总的培养下在 2020 年 NOI 结束了湖北多年未有人获得金牌、进入集训队的历史,EA 与 ustze 仍然待战 NOI 2021,向总扛起了湖北省信息学竞赛的大旗。

       至于 xht37 与 ouuan,我会在后面详细讲述我所认识的他们。


       两周后,EA 回去准备期末考试了,我和 ouuan 搬进了新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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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吊椅每个房间都有,不知道是广州很神秘,还是这个酒店很神秘。

       ouuan 告诉我,他打算出一场 CF。

       CF 即 codeforces 是 OI 圈最火的线上比赛平台。它由俄罗斯人创建,网站是全英文的,是全球性网站,举办的比赛各国人民都会参加。当然,它并不需要梯子也可以进,只是有时候会很慢很卡,特别是使用移动 4g 的时候。

       由于时差,大部分比赛都是晚上 10,11,12 点 35 分开始,持续至少两个小时。

       其中的比赛类型很多,有一三种分别是 div1,div2 与 div3,难度依次递减。

       ouuan 说出只出 div2 会有些不甘心,哪怕多花点时间出个 div1+div2 也行。

       我没入他的伙,一来他已经找到了浙江的一些小伙伴诸如 Sooke,我觉得我水平不太够,二来我觉得我的时间不太够,出题比较浪费精力,三来长时间的考试搞得我有点神经兮兮的,有点不太敢和他说话。

       不过我说想到好 Idea 会贡献一波。

       住进新酒店后,ouuan 像广州二中教练 lsh 提出了跟着他们考试的要求。

       本来 ouuan 他们就比较想打比赛,只是我想先学点东西。

       ouuan 似乎终于忍受不了学东西的性价比了,直接和 lsh 表达了要打比赛的意愿。

       lsh 答应了他,于是我们将要开始打比赛。


       考试的第一天,我就爆 0 了。

       5 个小时考 3 道题,一题 100 分。

       说是考了 0 分,实际上也不是干坐 5小时。其中有的题我题目没读懂,有的题我题意理解错误,还有的题我暴力写挂了。

       好像集训第一天考的不好是常态,我郁闷郁闷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可惜一连很多天,ouuan 的分数还是始终压着我,我的绝对得分也很不好看。


       去广州待一个冬天,除了穿短袖就恰到好处的温暖,留给我的尽是些奇怪的印象。

       首先是街上的大老鼠尸体,几乎每天早上我去学校的路上都可以见到。

       我见的最大的大老鼠不算尾巴,就接近 25 厘米长,加上尾巴直接能够占据半米的空间。

       它们总是不知道怎么就横死街头。有的留个全尸,只拖出一截截血迹,有的只剩半截躯体,四周散落着破碎的内脏。

       靓仔这个称呼也让我颇感神秘,卖早茶的大妈称呼我们三个时,只对 EA 称 “靓仔“,却从不对我和 ouuan 这样说,难道是我们不够靓吗?

       还有一个点是一家叫“诸葛烤鱼”的店。

       ouuan 在某天点了这个烤鱼外卖,瞬间就吸引了我。

       一份烤鱼套餐再加上一些自点配菜捎上配送费,价格在 30 左右,用锡箔纸包好做熟后,又附送着一份 300 ml 瓶装酸梅汤类型饮料与一碗涮菜汤。

       除此之外的,它既然自称烤鱼,还真弄出来了点感觉。它还送一个铁架子和一个火锅底座类似的东西,并附上火柴,给你一个自己烤着玩加热吃的机会。

       ouuan 也做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他把酸梅汤饮料当调料汁倒进了锡箔纸承装的鱼中,又把涮菜汤当作饮料喝了。

       以至于我下次点烤鱼的时候,他还问我你有没有觉得鱼很酸,饮料很辣。

       这个烤鱼店,我在其他城市再也没有见到过,让我魂牵梦绕了好一阵子。

       至于我们培训所在的学校广州二中,是我见过最素质教育的高中。

       我的直观印象是吃饭时间很长,社团活动很丰富,有在夏天会使用的游泳池。

       襄阳四中的学生早晚吃饭时间都是半小时封顶,一般会有 5 分钟是一定被长期占据的——经过长期的内卷化竞争,大家的买饭与吃饭速度都异常的快。如果再遇上 996 福报类型的老师,甚至会提前 15 分钟开始读书——如果你吃饭吃的不够快,你一定不够努力,活该你成绩差。

       但是广州二中的学生,我 5 点去他们食堂吃饭就有同学在吃饭,6 点半去仍然有同学在吃饭。

       而且下午下课那会儿,除了去吃饭的人,还有在广场载歌载舞的人,在墙上涂涂画画的人,一群一群聚在一起,看起来非常快乐。

       晚上 9 点多我们回宾馆的时候,也总能听到响彻学校的音乐伴奏声,经久不绝。

       广州二中和之前我去过的安徽师范大学附属中学一样,是个 OI 强校,但不是全能性强校。

       清华北大基本靠 OI 选手输送,因此教练 lsh 在学校的地位很高,据说校长也要听他的话。

       也许安师大附的教练 ygp 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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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井盖上画画与在墙上画画都是他们的社团活动。

       这两个妮可与真姬的井盖距离不到 5 米,贴贴浓度着实高。


       7 月份的时候,我曾经和老板争论,外出培训对于人脉的交流与扩大相对于学习知识同等重要。

       但来到广州二中后,我却几乎一点也做不出行动。

       我考试成绩太差了,差到我一点也生不出和不认识的人交流的想法。

       我记得一场考试,题目是从某个不太有名气的外国网站上扒出来的原题,只是被加上了中文题面,难度很大。

       我坐在电脑前,花了 10 分钟读完了花里胡哨的题面,又花了 10 分钟想到了第一眼自己会做的分数,三题加起来大概三四十分。

       由于既比不出来三道题的大致难度,又没法锚定任何一题的大致思路,我决定一题一题想,想不出来再把会写的暴力写了。

       这本来几乎是每天的日常了,我有时候能乍现出一点正确的灵光,甚至拿到某一题的全部分数,但大多数情况是想不出什么东西的。

       想不出什么东西也还好,大多数情况就是单纯的思路新奇没见过或者知识点没到位,积累或者学习就可以战胜。

       除去有些东西实在学不会,那我也没有办法。

       比如有天考了一般图最大匹配,也就是带花树那个东西。我考试时啃了一个多小时的 UOJ 文献,考试后又啃了大几个小时,除了把模板抄对了以外,本质上并没有理解什么。

       不过由于这个东西据说 ouuan 也没怎么学会,我也没有太过伤心。

       但是今天不同寻常。

       我思考题目解法的过程,总是我像是已经抓到了它,顺出来了正确思路,但进一步的思考总是会令我绝望的发现,我所考虑过的,全都是错误的。

       就像在荒无人烟的沙漠看见了虚幻的海市蜃楼一样,我急急忙忙的拥向它,却摔了个狗啃沙。

       一次两次没什么,多了就感觉再也克服不了这个题目了。

       但题题都是如此,虚无缥缈不可捉摸。

       我索性坐那发起呆来,连暴力也只是开场打了第一题的,就再不想动键盘。

       「我是不是太蠢了。」

       「我是不是智力有问题。」

       「我是不是永远也打不过他们。」

       「我是不是该回去老老实实学文化课。」

       「我是不是应该全天候的加倍努力绝不颓废。」

       「努力有用吗?努力有用吗?智力的差距真的可以弥补吗?」

       「ouuan 很强,智力也吊打我,甚至可以独立推出没有学过的东西。」

       「他 noip 分数湖北第一,但他也没上 500 分啊,全国比他厉害的同样多。」

       我想起了我的英语学习。

       我的高中英语老师叫 st,有时候会惩罚学生背诵新概念。

       一篇新概念 3,班上同学玩玩闹闹,二三十分钟就了事,还加上学习生词的时间。

       要是换我,就是把学习生词时间抛开,背上一中午也背不完。

       这叫我怎么努力。时间总量恒定,荒废在这个上面就意味着辜负另一方面。

       层次未到,拼命的通过努力把自己提升到平均水平,也是会付出代价的。

       外校教练 lws 曾经安慰过我,noip 2018 很多人就是运气好才到了那个分数,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这个水平。

       我看说的就是我这个傻逼。

       我真的达到了竞赛的平均层次吗?

       5 小时的考试时间在我发呆中迎来了结束。

       下午广二的现役学生来讲题。

       我单向认识他们三个人。

       第一个人是 zjt,据说很早就开始学 OI,是集训队选手,是车万人。

       露出惊讶眼神给我们讲群论的就是他,他说他对群也是一知半解。

       我对他的一个印象是广二的教练 lsh 逮着他打游戏,便愤怒地数落他天天打游戏——那是我第一次见着 lsh 这样儒雅随和的人表达出这么明显的愤怒。

       这种愤怒,与安师大附的教练 ygp 训与 ouuan 交好的学生 cy 有几分相似。

       第二个人是 yww,群里人都叫他爷稳稳,也是集训队选手。

       据说从一开始来被 zjt 吊打,逐渐学到与 zjt 同一层次。

       第三个人是 myh。zjt 与 yww 是我的同届选手,myh 比我低一届,和 ouuan 同届。

       他很喜欢想题的时候走路,在考试中平均排名很高,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有一回 lsh 向他开玩笑,说有个老师看到 myh 不停的的来回走路,问 lsh 这个学生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他们三个分别上去讲了一题,可惜总是说了两句话后我就直接掉线,再也听不懂了。

       这种情况其实很正常,能在别人讲东西的时候不打断的全听懂,必然已经有了相似的思考或者扎实的前置技能,否则很容易听着听着就掉线。

       一般我们解决方法是自己在后来看书面解法理解并相互交流讨论——毕竟别人讲,真不是认真专注地听就会听懂的。

       于是下午我一整个下午都在研究第一题的英文题解。

       我开着几个不同翻译网页,就着我贫瘠的英语水平一点点的尝试理解不到 200 词的英语题解。

       我总是以为自己理解了这一段话,却马上在下一段的开头迎上当头一棒。

       沉吟好久,我只好又回去思考之前的内容我是否真正理解。

       来来去去,兜兜转转,天色从明朗转到昏暗,我却依然是几乎停滞不前。

       ouuan 在研究别的东西,旁边的路人同学对这个题也是一知半解。

       我也不好意思浪费集训队选手的时间,也怕他们耐心的为我一对一讲解,我仍然听不懂第一句的那种场景。

       就像是知乎上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学霸不喜欢给学渣讲题?

       我很害怕,鼓不起这个勇气。

       终于到了广州二中学生载歌载舞的时间,我只得无奈的对这个题叹一口气,回宾馆去了。

       回宾馆我就不怎么想学习,再加上我比较喜欢洗澡洗衣服,大多数情况下就洗簌完躺床上玩手机去了。

       ouuan 问我为什么不打 CF(codeforces),我回答晚上不是很想学。

       他告诉我他晚上也想颓废,但每次一开 CF 精神与劲头就上去了,于是晚上 CF 打得多。


       考试失利带来的打击只是第一重,在温暖南方待着的我,又听到了两个意外消息。

       第一个和我说这件事情的人是 huyufeifei 。

       他说在华师一的关系网中,基本确定了一件事情——自主招生取消,竞赛将分优惠大幅度降低。

       虽然没有任何官方的实锤,但是最近隐隐已经有了一点点风向,我第一次见着 lsh 的时候,他就提出了竞赛与自主招生内可能的动荡。

       huyufeifei 问我,稍微有点实力的学校知道这个消息不是什么难事,难度你们学校没有一点这个风向吗?

       于是我打电话给父母,让他们探探学校的口风。

       也顺便趁着周六晚上学校放周假,在网上问了问同学们这件事情。

       班上有些同学和我说,襄阳四中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若是我们议论过多,它说不定还来一个”妄议政策,制造恐慌,停课回家反省“。

       这个动机比较明确,不管这个政策怎么变化,我们只要有了质疑学习竞赛的氛围出现,利益受害者就是襄阳四中。

       因此,它明白事情原委,却指导我们向相反方向行进的概率是不小的。

       学校只有在学生升学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时候才会与学生站在一起。

       甚至当考上名校的学生与奖金直接挂钩时,老师们也是这般嘴脸。有多少人,被学校老师劝学生复读或者上北大医学部呢?

       空穴来风,事出有因。

       出现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但其中的方向与程度恐怕是难以预测的。

       但,开弓有个屁的回头箭。


       如果说第一件事情是时代的尘埃打在来我们所有竞赛生身上,第二件事情所波及的人就少很多了。

       明明是与我没有太大关系的事情,却给予了我沉痛地打击与反思。

       2018 年已经过去,现在是 2019 的元旦。遥远的南方终于也蒙上了些许冷气,不再允许我穿一件薄薄的衬衫。

       元旦的第二天晚上,我一个人徘徊游走于陌生的城市街道。

       我们住的酒店旁边就是万达,被繁华的商业街环绕的万达。

       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我走走停停兜兜转转,企图从这陌生的城市中找到一丝一缕的熟悉感,却总是生出一种“热闹都是你们的,我什么也没有”的孤独感。

       我走进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西餐店。

       “欢迎光临,几人?”

       “…一个。”

       店内的温暖空气驱散了我的寒冷,我随便点了一份看上去华丽的儿童套餐,什么饮品也没要。

       那服务员似是鄙夷的瞅了我一眼,接过我递出的菜单,又回来给我添上了已经喝光的柠檬水。

       磁磁躁动着的牛排劲道暖和,摇曳晶莹的溏心鸡蛋油光闪闪,随意卷曲的意面滑溜顺口。

       我内心的虚无感瞬间被热乎乎的食物填满,整个人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了。

       再点一份炸薯条吧,要那种又软又厚,撒上满满孜然胡椒的那种。

       正当我准备找服务员加薯条的时候,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看来忘记开静音了——我很讨厌各种消息打扰,早就把所有的 QQ 群设置成了 “接收消息但不提醒” ,平常也开着手机静音。

       也许是 huyufeifei 又找我说什么?这段时间我和他话算是最多的。

       我打开静音,发现消息的来源是我意想不到的人。

       “大师兄自杀了!”

       给我发消息的是 zgj。

       我和 wjyyy 是 2020 届,我们 2021 届的学弟,在 noip 2018 时就只剩下两人还在坚持,由在老板和鸽老师眼里风评都不算好的平底锅老师带着,zgj 就是其中之一。

       zgj 是个比较活跃的人,水群水平继承了 wjyyy,甚至他的昵称也模仿 wjyyy 改成了 zgjjj。

       但不知道是个人原因还是老师原因,他的水平离我与 wjyyy 的同期水平,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后面就是他讲了事情的原委,他所了解的。

       元旦放假,大师兄去网吧上网,被学校逮了,叫家长领人回家停课反省。

       家长没来,于是大师兄趁着夜色逃跑了,监控摄像拍出来了他在走时把一块儿砖头放进了书包。

       这…大师兄有什么动机吗?

       凭我和大师兄相处的两个多月停课时间来看,一时间上网被逮应该不会使他想不开,那么和家庭有关吗?至于 noip 失利的影响,积攒到现在爆发也并非不可能。

       总之先求证,打电话问问鸽老师之类的,万一是假消息呢。

       我先把 zgjjj 的消息记录转给了 wjyyy,然后尝试性的发了个 “在吗?” 给大师兄——毕竟只是放砖头进书包了,跳不跳河是另一码事。

       wjyyy 说他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但他不相信,他打算等待。

       正当我准备拨打给鸽老师的电话时,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真的会和我说实情吗?

       出来培训的一段时间,因为成绩不尽人意,我一直表达了很消沉的气氛,父母和老师对待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害怕影响我的心态。

       现在这个事情——如果属实的话——也还是悬而未定的局面。如果我是他们,再考虑我的心情,一定会搪塞不知道的。

       会不会 wjyyy 也通过气了?毕竟他也在学校。

       我也再等等吧,我鬼使神差地想着。

       我内心好像不太想求证,也许想等着它变成假新闻。

       我又盘问了 zgjjj 两句,事情也没有变得更加清楚明朗,便决心等事件发展。

       草草吃完了牛排,我也没有了点薯条的兴致,便径直走回了宾馆。

       ouuan 还在桌子上打电脑——我邀请过他一起出来吃,不过他拒绝了。

       即使我不慌着弄清楚事情原委,我也没有心情再搞些别的,而总是胡思乱想着什么。

       「我又为什么要活着呢?好痛苦啊!」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有什么理由不去选择轻松呢?」

       「要是能够毫无顾忌的做出理想的选择就好了。」

       我忽然明白过来,我并不是想让这条消息成为一场闹剧。相反,我自私地希望它是真正发生了的——它会给予我摆脱束缚的力量。

我很早就产生过默默死亡的想法,只是最近突然会很经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过的很痛苦。

可是亲情牢牢束缚住了我——对别人的任何,我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有交集的路人,但是父母不是。

我的生命并不能完完全全的属于我自己。

我完全不敢想象我逝去之后我父母的境况。

选择死亡是选择懦弱,逃避了自己的应尽的责任。

我想向这起自杀取经,想去规避这份责任。

      “ouuan(这里叫出来的是本名),要是你们学校有人自杀,你会有什么想法?”我没来由的把头撇向正在打电脑的 ouuan。

      “干什么?你有病吗?突然问这种问题?我怎么知道?”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距离感的拉近,我与 ouuan 之间在隐性的无法言说中已经产生了一些矛盾。

      我那时候话很多,特别是在走路时如果有同行的人,我一定无法忍受一整段的安静。

      因此一开始的去学校与回宾馆的路上,我总会若有若无的提出一些话题去打破安静。

      但 ouuan 只对其中的一少部分话题表示出交谈兴趣,而大部分情况下,他只会简单的发出一些诸如 “嗯”、“哦” 的回应便再也没有了下文,或者直接沉默地无视我。

      但我还是很经常的去挑他的话题,直到他的回应从中性转变成了厌恶,我才小心翼翼地在发起话题前思考一下是否会引起他的反感。

      我想我可能还是得罪过他的。

      最开始的时候,ouuan 和 EA 是很想打比赛的,但是我一意孤行。

      “我已经高二了,你比我多一年,你肯定很难理解我的感受啊!”

      “先学几个东西没啥吧,反正你们也迟早要学的。”

      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还吃了 ouuan 不少吃的。

      特别是一种 “每日坚果” ,最开始我还管他要。

      但他妈妈客套过随便吃而我发现他又不怎么吃后,我基本每天晚上都吃他一包了,连通知也懒得通知一声。

      这样做简直太坏了。

      还记得我们还在学习知识点的某一天晚上。

      广二学生已经载歌载舞了一会儿,我打算回宾馆了。

      “走吧走吧回去了。”

      “我还要一会儿,你们先回吧。” ouuan 回应。

      “大概多久?我们等你一会儿吧。”

      “不知道。”

      过去了 40 分钟。

      “靠,你好了没,给个走的确切时间呗。”我和 EA 对视一眼后,开口提道。

      “不是说了你们先回去吗?自己要等的。”

      “现在走岂不是白等了,好亏…”我小声嘟囔。

      又过去了半小时,ouuan 终于开始关机。

      我也连忙手忙脚乱的关机收拾东西。

      “靠,关灯关灯啊,去关灯。”我电脑刚暗下来,ouuan 已经就已经快走出了房间。

      “你能不能不要老使唤人,你离灯那么近,自己不会关吗?”他折了回来,把灯关上。

      我们的语言冲突逐渐变得多了起来,我主动找他说话也变得少了起来。

      刚刚打扰了他打电脑,得到那样的反馈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他好像在打 CF (codeforces),这种时候换我被打扰我也会生气。

      我还记得有次他在 CF 时他妈妈打电话他回应时那不耐烦的语气,也不比我这轻松多少。

      可我还是心里面塞了一坨屎一样郁闷。

      我默默的去洗了个澡,沉默的盯着纯净的天花板。

      我该不该希望这件事情成真呢?


      事情终于还是慢慢地传入我的耳朵。

      最先开始有零星消息的是年级里的大群,有些似是百事通的同学抛出了这条消息,并极言学校制度之不合理,像是想要发泄什么不满一样,有的甚至声称,学校只有放假才能平息我们的怒火。

      接着是沸沸扬扬的寻人启事说说,大家开始传递跳河同学的消息——只是有一点,这位拿着砖头的同学并不是大师兄,而是松哥。

      瘦瘦小小的松哥穿着松松垮垮的夏季校服略带勉强的微笑着站在灰暗的电线杆前——这是寻人启示上的照片,出现在松哥父亲发出的聊天记录里面。

      与这个看起来很久之前的照片一样扎眼的是 “曾获得信息学竞赛一等奖” 这条占据了一整条消息的话。

      我想起来了 noip 2018 成绩出来的时候,松哥父亲大摆宴席的欢畅劲。

      所有人都很开心,除了松哥本人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后来我有个发小问我,这位哥都一等奖保送华科了,怎么还会想不通去自杀呢?

      我大为惊异,这保送华科又是哪里吹出来的妖风啊?我也想要一个啊。

      好多人似乎更关心获得了一等奖的松哥自杀了,而不是松哥自杀了。


      也许 zgjjj 只是获得了 2019 届三人中有一人出事了的消息,他就自动排除了 gez,又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没有获得一等奖的大师兄心里可能会更难受,才会传达给我错误消息的。

      我又和 wjyyy 讨论了这件事。

      wjyyy 的态度在明面上还是变化不大,他说这事情悬而未定,暂时不要想太多比较好。

      如果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话,我确实非常的羡慕这样的心态。

      又摘取了 zgjjj 不知是真是假的只言片语,再加之我对松哥与他家庭不太多的了解,我只能漫无目的的臆测着这一切的原因。

      也许从他平常颓废的内容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我专程上萌百查阅了“no game no life”的相关信息,除去我平常就臆想的去现实化的虚拟游戏世界特征,它还有妹系作品的特征。

      松哥有个需要长期治疗的亲哥哥,这个我是知道的,但应该没有比较亲的旁系妹妹,毕竟他从来没有提过。

      再进一步的看作品“no game no life”主角二人的关系,我发现他们的相互依存性比较紧密,似乎属于互相不可缺少的类型。

      难道松哥一直渴望着这样一个能够走进他内心的与他同病相怜的人吗?

      至于提前为小说网站续费这点,我也只能暂时解读为沉迷于小范围的虚拟世界。

      想着想着,我突然觉得我又没趣又无聊,去揣测这个生死未卜的朋友。

      我只是想借书取经,我又在心里狠狠地反驳自己。

      不过,若是强调这一点,我只需要找到他脱离父母束缚的原因就可以了,别的并不很重要。


      通过鸽老师,wjyyy,大师兄以及一些流传的只言片语中,我大概推测出来了原生家庭在这一切里面的定位。

      松哥的父亲是个老赌棍,经常夜不归宿去打我们这边的地方特色麻将卡五星,打的很大,这是明面上的说法,而他暗地里又可能参与了什么赌博活动,就不为我知了。

      他们父母二人有离异的打算,但是碍于松哥在上高中,决定等到松哥高考结束后再实行。

      这件事要是藏的好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但是松哥本人是知道这一点的。

      而松哥的亲哥哥是白血病患者,每年需要花费一笔不菲的治疗费,同时承担难以忍受的痛苦,来延续自己的生命。

      松哥似乎是他们家庭的希望,但是他的父母似乎并不想好好履行这份责任。

      襄阳四中是可寄宿学校,他的父母就很乐享其成地把松哥送了进去,各自当起了甩手掌柜。

      正常来说,襄阳四中的放假制度中周假是每周六晚上 6 点左右到周日早上 7 点半(必须到班的截点),对于家比较远的住校生,可能依然选择在学校住宿。但是对于在官方上有至少一天的月假(指从当日晚上 6 点到次日晚上 6 点,也有当日上午上完课放假的月假、当晚不放假的月假或者第二天下午不放假的月假)中,选择不回家的人更多是事出有因。就算条件上不允许回家,家长也往往会过来在校外租一晚宾馆,在一个月学习的末尾陪伴一下子女。

      但是我从来没见过松哥回家。

      松哥在元旦也没能回家,所以他选择了去上网。

      被学校抓住之后,一切都和 zgjjj 最开始和我说的一样,学校要求家长领人,父亲推给母亲,母亲推给外人——这个外人据说是母亲的同事,同事当然拒绝了,于是松哥孤零零的呆着教务处。

      我不知道襄阳的冬夜是一个什么情景,只记得那天我在广州也褪下了骄傲的衬衫,换上了厚实的卫衣。

      松哥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毅然决定冲出学校的呢?


      我父母待我很好,我完全得不到一点所谓的经验。

      我要是和松哥同等境遇,我一定比他先做行动。

      我甚至开始幻想我父母因为我对竞赛的一意孤行而对我冷眼相视,再练一号。

      我就像旁观者效应中那个唯一的旁观者一样,不得不去承担我的责任。

      要是能松哥来替我活就好了,他只是被原生家庭害死的,而我是享受着不错的学习资源与生活条件却自己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因为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搞不明白的一点挫折就丧失了活下去的动力。

      我才是真该死!


      最后,松哥的尸体从江上捞了出来,松哥的“家人们”开始拉起横幅,打起标语,到襄阳四中闹事要钱来了。


      在我属于的那个年代,noip 后的那个冬天有三场客观存在的比赛。

      2019 年初,我遇上的第一场比赛是 THUWC,即清华冬令营(WC 即 winter camp),与此相对的还有 PKUWC。两个比赛时间存在相互重叠,因此原则上任何有资格的人都只能选择其中的一场比赛参加。      

      这年的两场冬令营都在广州,其中 THUWC 就被广州二中承包,另一场 PKUWC 在中山纪念中学举办,想必这也是老板的深谋远虑。

      第三场比赛则是 CCF (中国计算机学会)举办的 WC,CCF 也是 noip 的承包者。

      一般来说,两所学校的冬令营会根据考生机试成绩给予面试资格,面试过后会对选手表现与机试成绩进行保密性的加权,颁发各等奖项。

      在往年,THUWC 的一等奖是无条件降至一本线录取,二等奖三等奖则是进入省队降至一本线录取或者 NOI (决赛)前 100 名后降至一本线录取,而这种降分优惠,都是通过自主招生这个渠道给予考生的。

      而根据各方的信息反馈,从 2019 届开始,自主招生很可能取消。

      选手们迫切地希望两个学校的冬令营的相关负责人能给出具有结论性的消息,也希望今年的一等奖与其中的优惠,能够照发不误。

      然而遗憾的是,两场高校 WC 都是邀请赛的模式,当你的年级和 noip 2018 的分数加权后到达一定程度以后,才具有参加它们的机会。

      而我,湖北省好歹也是前几名的选手,加权了高二这个“年岁已高”的限制后,顺利的没有接受到邀请。

      ouuan 自然是有机会的,华师一三位排名位居我前的选手也可以参加,他们都参加的是清华冬令营,也就是 THUWC。

      在我印象中,ouuan 对清华的执念很大。

      我问离我分数最近的 huyufeifei 为什么他可以参加。

      他也没什么顾忌的告诉了我,这个名额是“大校名额”,于是我在心里愤愤不平。

      后来我才明白,大校光鲜的外表下,有着多少含泪离去的人。


      THUWC 将至,华师一他们也要来到广州。和 huyufeifei 在网上聊了那么多天的我,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面基。

      本来我想让我们五人一起见一个面的,可惜 ouuan 不愿意出来,华师一另外两个 BJpers2 与 zbtrs 也没有这个想法,我就只好和 huyufeifei 在环绕着我们宾馆的万达随便转转。

      我和 huyufeifei 的面基就没有和 ouuan 面基的那么神奇——倒不如说,我为数不多的面基中,只有和 ouuan 的格外神奇。

      我们在万达宽阔的一楼大厅里面转悠,却数次擦身而过。

      “不如随机游走。”我低头发给他。

      “噢,是你啊!”显示中的声音却响起。

      我抬起头,网络里面的性格与真实的面容逐渐在我的心中融合,一股合适感涌入我的脑中。

      与我相反的是——

      “D 队,你怎么长这个样子,”huyufeifei 的声音暗含着一种说不出的滑稽感,“我还以为你是身娇体弱小萝莉,没想到你是个猛男大汉。”

      “你怎么‘以为’的?”

      “看你的QQ头像判断的。”他理直气壮地说出了莫名其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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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个时候的头像长这样。(这张图下面确实还有一部分,就是你想的那样)

      本着 KFC 至上的精神,我们很简单地去 KFC 搓了一顿。


      我和 ouuan 也将分道扬镳——但我们现在的同住的关系也有种互不往来的味道了。

      前面的各种事情发生后,我的交流欲望也越来越少,不光是对 ouuan ,而是对所有的人。

      出门吃早饭我再也不等 ouuan ,径直地一个人买好面包,在去学校的路上吃完。

      晚上放学我也早早离开,在广州二中学生载歌载舞刚开始的时候。

      在宾馆床上看视频,ouuan 也会很愤怒地把我的耳机扔到我的脸上让我戴上。

      属于我们的两条直线巧妙地形成了一个交点,又迅速地分开。

      这段与他相处的经历,是我 OI 生涯中最为后悔的一段时期。

      我在后来无数次的想向他亲口道歉,却总是如鲠在喉,说不出一丁点东西来。

      在他先离开宾馆住进广州二中宿舍时,我默默注视着拖着一堆东西的他的背影,没有表达出任何伸出援手的意愿。

      我们命运的交集就在这样的沉默中,迎来了终点。

      之后一闪而过的转机,也没有被我彻底把握。


      关于 THUWC 的事情,意想不到的,出现了意外。

      广州二中 lsh 老师问我想不想参加,说是主办学校有一些额外名额,可以免费给我。

      我自然是无比想参加。

      不过没有宿舍给你,你必须在外面住了,他补充道。

      刚好我也从与 ouuan 同住的双床房搬到了标准间,可以肆无忌惮外放看视频了。

      正好广州二中的集训也放假了,我有了一两天没什么事情的时间。

      我这个人玩的东西不多,也不怎么高端,但有一个习惯,每年都开一个 Minecraft 的生存存档玩一段时间。

      很不幸的是,我玩 PC 版头晕,于是只好玩手机版消遣,从它 0.6.x 的游戏版本一直玩到被网易代理(当然网易版我是不玩的),从未间断。

      在与 ouuan 少有交流的最后几天,我开启了今年的存档,打算先弄个鞘翅再说。

      于是这两天的时间被 MC 占满了。

      我有个朋友发明过高强度打游戏这个词语,表示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一直在打游戏,我想用来描述我现在的状况极其合适。

      我边充电边玩,把手机玩到滚烫也不肯放开。


      THUWC一共考 3 场,如果我的记忆还可以的话,应该分别是第一天下午,第二天上午和第二天晚上三次比赛,前两者均为 5 小时的标准赛,后者为论文阅读赛,考 3 小时,注重选手的短期学习能力。

      在第一场比赛的上午,我认识了一位黑龙江选手,他的 ID 是龙之吻(水货),因为他并不“水货”,所以后面称龙之吻。

      龙之吻是车万人,和 huyufeifei 一样。他也是 noip 分数不够高的高二选手,在广二培训后被教练 lsh 邀请参加 THUWC。

      他也同我一样形单影只,于是我们便抱团行动了。

      THUWC 的题很难,是我不会做的那种,但又比广二好点,不至于会干坐 5 小时。

      我混混沌沌打完前两场后,一个题也没完整的做出来。

      伤心倒也没怎么伤心,毕竟没和比自己强的人交流很多,没有强烈地对比,也很难认识到自己考的有多差。

      让我绝望的是第三场。

      前面说了,第三场是论文题,比赛会给出大几十页(也可能是一百多页)的参考论文,然后出一些相关问题,需要选手现场学习并做题。

      对于几乎全部选手来说,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已知前置知识的题目,能够很好的考察天赋,思维,而不是学识,经验。

      除去论文的题目大概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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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绝望的理由很简单,我的得分比选手的平均水平差上不少。

      连前两场和我基本持平的龙之吻,在这一次就得到了平均分以上的水准。

      能力不如人,我尚且可以安慰我自己,是学的东西太少,经验不够丰富,没有摸清楚题目套路。

      但是天赋不如人,我真的想不出什么可以搪塞我自己的借口了。

      我哪里还有靠时间填平天赋的余裕啊?

      我去重新读一遍高二吗?

      可是我能后退吗?谁能允许我后退啊!

      是利益至上的学校?一本都考不上的文化课?还是那些对我有过期待的人?


      我顶不住了,死在异国他乡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瘫在床上,望着灰暗中惨白的天花板,脑中不断闪过这样的念头。

      窗外的车水马龙之声逐渐消散,余下零星的一两辆车呼啸而过。

      「快,把我碾死!」

      我的脑内却回忆起长途货车司机对突发交通事故的无奈与心酸,他们从不该为我的死买单。

      我的父母也不应该——单单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死亡就已经能让他们十几年来的价值化为泡影。

      这是对抗我寻死的最后防线了。

      朦朦胧胧中,我感觉我好像幽灵一样飘荡在大街上,手中拿着不知道哪里拿来的砖头,正向着大海行走。

      我走进大海,感受着寒冷淹没过我的脚趾,我的小腿,我的大腿,我的豚骨,我的肚腩,我的胸口,我的鼻腔,我的头顶。

      没有挣扎,我失去了意识。

      …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发现我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向他磕头:

      “求求你,替我活吧替我活吧替我活吧替我活吧…”

      我的头每次都与地面撞出很大的响声。

      “咚!”

      “咚!”

      “咚!”

      “…“

      层层叠叠,悠远流长。

      裹着我模糊的哭腔飘向远方。

      可面前的人只是一直冷笑…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的治愈能力最强的话,那么一定是生物学意义上的。

      夜间的睡眠可以浇灭我几乎所有的欲望,不管是悲痛欲绝,踌躇满志或是追悔莫及,我一度怀疑是不是我某些铸就这些想法的突触被狂乱地剪刀给清理了,就像额叶切除手术那样。

      早上起来,我没那么伤心了,也没那么强烈的想选择死亡的意愿了。

      我慢吞吞地点了一份外卖,然后打开了 MC 继续玩。

      玩累了看两集战姬绝唱,就这么一直熬到了另一场冬令营 。

      在中途,让我算是能够睡个安稳觉的原因,一部分归功于游戏消耗了我的脑力和精力,而另一部分源于我和父母通的一通电话。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松哥自杀的事情,甚至所知道的真相比我的更加全面与真实。

      “我们不敢告诉你,也不敢隐瞒你,我们很希望你从未知道这件事。”

      “我们很害怕你产生相似的想法。”

      “毕竟,我们知道你这段时间过的不好。”

      “…”

      我还能再说什么呢?

      希望松哥和我交换一下父母,让我毫无负担的去死?

      “我还好吧,其实就是挺吃惊的。”明明这样,我也一点不想流露出我心中的想法。

      然后他们随意的问过了我最近吃的怎么样,钱够不够的一些很普通的事情,便很快结束了电话。

      挂掉电话,我突然想到老师们训诫时常用的说辞“你是为了自己而学习,不是为了父母而学习!”。

      那么当他们再喋喋不休时,我是否可以自嘲般的在心里面默默回复“不,我就是为了父母才学习的”呢?

      活到父母都寿终正寝,再考虑要不要死,也不算迟嘛。

      好在我从未谈过朋友,也不再打算谈,不至于再祸害别的人。

      但是要是父母很希望我能结婚,那就很难办了。

      我的思绪渐渐飘远,也没有产生什么有用的结论来。


      在清华冬令营后,还有着 CCF(中国计算机协会)举办的冬令营等着我。

      CCF 冬令营是本来为了选拔候选队进行的比赛。所谓候选队,即为每年信息学国家队的最后 15 名角逐者,这 15 名选手将从上一年的 NOI 决赛中选出的 50 名集训队选手(这 50 名选手可以选择被保送至清华或是北大,不再担心高考,专心为进入国家队备战)中选拔,CCF 冬令营的这场比赛在其中所占权重较大。

      不过,出于未知理由,CCF 冬令营也会选择非集训队成员参赛,评奖出金银铜牌,这些选手通常是 noip 在本省名次较高者,且分数不对年级加权,参加人数也比清华或是北大的冬令营人数要多。

      在 2019 年的这次冬令营中,广州二中是承办方,值得一提的是,在半年后的全国决赛 NOI 中,承办者同样是广州二中。

      与其他比赛不太相同的是,CCF 冬令营只有一场 5 小时 3 题的比赛,但是共有 7 天的活动,例如教练或者往届甚至应届国家队的信息学竞赛选手进行讲课,社会活动等一些可能有趣可能无趣的事情。

      不过不管 CCF 有没有实现一些高价值的比赛与社会活动,我们都要交大几千的参加费用。

      这种高收费的行径几乎贯穿于 CCF 举办的所有比赛,没少被人诟病,有的选手甚至戏称 CCF 为 €€£。

      父母安慰我,好歹 CCF 包吃包住,也算是省下了不少费用了。

      于是我也像是那天独自离开宾馆的 ouuan 一样,孤零零地架起满身行李,搬进了广州二中的宿舍。

      宿舍是 3 人间,我和 huyufeifei 得分挨着,自然住一间,而选手似乎可以自己沟通换宿舍,于是 wjyyy 住了进来。

      而 ouuan 则与 Bjpers2,zbtrs 两位华师一的选手住在了一起。

      很神奇的是,半年后的 NOI ,我们同样住成了这样。


      我在这里,见着了 xht37,ustze ,Jason 与华师一 Bjpers2,zbtrs 共五人的真面目。

      其中 Bjpers2 是所有人里面最帅的,ustze 像个小朋友,其余人也没有什么长相上的大特点了。

      其中华师一的两个人与我的交互比较少,似乎是一个难以融入的小圈子,但 huyufeifei

却是一个奇妙的缺口。

      xht37 本人倒是没有之前在 QQ 上表现的那么二,当时给我的感觉是比 ouuan 好相处多了。

      ustze 和 EA 是一个年级的学生,已经学习了 OI 不短的时间,他和 xht37 似乎都有一定的数学竞赛基础。

      Jason 是 ouuan 的同班同学,也不知道他与 ouuan 相处如何。

      这段时间的我,总是把与 ouuan 相处的失败归咎于对方,希望看到大家都难以和他好好相处,好证明我是正常的。

      这点我过了很久才从潜意识里面意识到。


      NOIWC 留在我印象中的仅仅只有两件事情格外清晰,一件事情是考试,另一件事情的一个不太愉快的,性质恶劣的意外。

      鉴于对小圈子的保护性,我会尽量用合理的方式表达第二件事情。如果有不合理的地方,请联系我进行删减。

      成功的方法千篇一律,失败的理由无穷无尽,考试也是这样。

      我又连续打了几天 minecraft ,把末影龙莎了后也弄到了几个鞘翅,总算是弄出来了点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是发生在极其遥远的过去一般,早就从我的记忆中淡去。

      我坚信,我这次 NOIWC,一定至少可以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水平。

      像是有一种破釜沉舟之感,我想通过一场畅快淋漓的胜利,去洗刷之前积攒已久的不快。

      如果没有成功,倒也没必要伤心什么,我尽力地维护着考前的好心情。

      可笑的是,这种想法跨越生死,成了故去的老王对我的“诅咒”。

      “我提醒你注意你的性格缺陷,这将是你前进的最大敌人。”

      几年前的我对老王的这句话并不太理解,而这件事情成为了我理解他高瞻远瞩的开始。


      OI 的题目,大多数是传统题。

      而剩下的少数,在大型考试有过身影的有提交答案类型与交互类型,这两种类型的题目对那时的我来说,不可以说是不陌生。

      提交答案题,与传统题中处于黑箱状态的输入数据不同,选手可以得到具体的输入数据,并对每个数据给出一定评判标准的输出数据。而这个评判标准,在大多数情况下,对选手来说是十分模糊的。

      交互题,是要求选手的代码实时根据数据库的反馈来进行解题的,一般具有典型的随机化象征。

      它们的少见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出题成本大。因此只有在高端的模拟赛或者是比 noip 更高级别的比赛中可以看到,至于所谓的 noip ,在历史上是从未有过交互题的。

      在这场冬令营之前,我没有完整的做出过一道题答题或是提交答案题。

      可偏偏这场 NOIWC ,把三种类型的题目全部出了一遍。

      第一题是我熟悉的传统题,也是传统题里面我不太熟悉的数数题。

      数数题也就是计数题,一般要求选手在模意义下统计某些东西的个数。不好听了说,上了比赛的数数题,对大部分非数学型选手来说都是非常难以解决的,其中涉及的知识点从初等数论,概率期望到卷积反演,生成函数等等,不少甚至引出了很多具体的大学数学课程的内容。

      数数题也就算了,偏偏这个题还是一个三合一题目,一题分三问来回答,给我一种题量变大的感觉——对我来说,我有一种 AC(指拿到某题的全部分数)不了这种层次比赛中题目的自知之明,于是我会根据数据特点去写不同的好几份代码,拿到更多的分数,而分了三问,意味着我的代码份数可能会增加。

      根据数据特点最大化得分其实是一件很需要认真决策的事情,就比如下面一个题目(并非是这个数数题)的数据特点就多而杂,甚至互有交叉重复,对于拿不到满分又想多拿分的选手,选择写什么可能很重要——我这份代码能不能再想想然后多得到几个特殊性质的分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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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来说,我虽然没有瞄准满分去想,但却下意识的想要更高档的暴力分数。于是我很随意的选择了一个看起来不算低的暴力分数,然后开始狂想。

      画完了好几张草稿纸却颗粒无收后,涌现的饿意突然淹没我的头脑。

      “两个多小时了?”我如梦初醒。

      望着我才看看写了二十来分的小暴力,我狠狠心,决定先放弃这个题目。

      上了个卫生间稍微冷却一下自己抑制不住的复杂情绪,我不停的告诉自己,后面两题还有机会——或者,过会儿我回来重新看这个题可能也会有新的思路。

      我确实有机会,我差点激动的忘乎所以。

      我快速拿完了自认为第二题的题答题的五十多分,便准备转入第三题——我虽然对提交答案题的经验一点也不丰富,但也听说过题答题会用看似能写的分数吞噬大量时间的说法。

      对着交互题,我非常自然的假定了交互库的随机方式,笃定的认为它是真随机,当某些值相等的时候,按照一半一半的概率返回是或不是。按照这个想法,我洋洋洒洒写下一个六十多分的部分分。

      于是我又转回了第一题的思考,但这次的无功而返在已经解决部分后两题的情况下就显得温和多了。


      对一场比赛而言,一部分人对于题目的完成度会非常相似,甚至是相同。

      可我发现,对于好像和我是同层次的选手来说,我好像格外与众不同——我有了很多额外的尝试与想法,却没有实现这个层次所以应该能拿到的分数,甚至在题意的理解上,出现了不少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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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第二题的题答题,这个并未给出的 a1,a2,a3a_1,a_2,a_3 根本就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本来以为它们是一个较为宽松的方式,因为三个的梯度很小,便自然的忽略了我以为可有可无的常数——那些在传统题中不太被重视的所谓常数。

      我看着我 100%100\%60%60\%60%60\%30%30\% 的数据点,有一种被蒙骗了的郁闷感。

      更加悲哀的是,第三题的交互题给予了我痛苦几倍的结果。

      我以为的 60 多分变为了 0 分。

      我完完全全的弄错了随机的意思。

      如果说题答题带给我的还有内心的悔恨与伤心,那交互题就隐匿了我的思考,让我的大脑变为了茫茫一片。

      我甚至连在心里抱怨“为什么会这样?”的想法也消失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走回的宿舍,也不知道是如何面对朋友们随意地,友好地或是瞎膜拜地分数问候,只记得当我了解到 wjyyy 88 分踩线银牌而我连铜牌都没有已经打铁时,我宕机的大脑就开始不断重复着: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

      我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样的不知所措。


      之后是冬令营的一个节目会,在晚上举办。

      这个节目会和寻常的学校活动较为类似,是由几个队爷或是有组织性的名人牵头,全体选手自发举办的活动,在经历了前几年的第一次后,逐渐成了传统。

      与普通的学校活动不尽相同的是那些充满着 OI 生涯中奋进与泪水的视频、调音或是唱歌等富有 OI 特色的节目。

      这些节目在大多数基本上每日与机房电脑为伴的我们来看,无疑可以引发强烈而深厚的共情,好似看到了过去调试题目一整晚的我们,忙里偷闲颓 gal 的我们,与同学机房几黑的我们,考试失利的我们…

      只言片语间,乐律飘扬间,我们看见了无数我们的身影,我们来自天南海北,却不分彼此,共同追逐着一个宏大飘渺的梦想。

      我们是孤独的,每天在冷冰冰的机房与电脑为伴。

      我们又是不孤独的,有过无穷无尽的我们,并且之后仍会有无穷无尽的我们,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互相彼此支持着我们前进。

      可是,那我呢?

      我属于我们吗?

      洋溢着的热闹非凡都是他们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载歌载舞的热闹间,我却遍身冰凉。

      这些血与泪的经历好像是我的,又好像不是我的,我想拼命的挤进这个团体,却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向后撕扯。

      “回去吧,这里不属于你。”恍惚间,我听见有人耳语。

      “散发着光与热的人,不会是你,永远也不会是你。”

      我溃败了,泪水夺眶而出,旁边的朋友都跟随着音乐的节奏振奋,没有谁注意到我的窘态。

      热烈喧闹中多了一个暗淡无光的人,他恨不得赶紧长出翅膀,飞回宿舍,逃离这里。

      但是,这热烈喧闹也出现了变化。

      出现的第一个突破正经关卡的是一首 Hop,那个风靡于那个年代人人都会叫上一两句的 Laver,Fucker 🎵的那首保加利亚妖王。

      登场的选手,很熟练的跟上了空耳,把一整首都顺了出来,观众跟唱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哪怕大多数人也只会那一两句。

      这种过于不正经的歌曲可能的确在这个场合有些欠妥,但是绝对不到严重的地步。

      但也许是因为它,后面出现了绝对不应该出现的事情。

      它甚至不能算是一个节目,只是一串对着手机念出来的稿子。

      它来自于 hellsing 漫画的“诸君,我喜欢 OO ”的一长串话。

      只是这里的 OO 被替换成了萝莉。

      现在看来,我很震惊于那时的我坐在下面浑浑噩噩听着的麻木。

      那时的我,直到很多选手提出了相应的问题后,我才明白这是多么不合理的事情。

      这算是一段契机,由它造成的影响,我会在后面更加详细的阐述。

      这个节目的后面,也引发了许许多多的不愉快,最终倒也在选手们的努力下完整落幕了。


      在南方飘零了近两个月的我,终于也踏上了浑浑噩噩的归程。

      我的未来,将向往何方呢?

六 偶然的少数,平等与创造欲

      我的未来就在这里。


      每当我急于自我否定的时候,我的内心总会浮现出这样一个问题:我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选择了 OI 这条道路呢?我到底钟情于 OI 的哪一点呢?

      当我追本溯源,那么这一切的初始都来源于我内心那想要创造的欲望。

      以这样的欲望为本,我在小学的时候接触 Minecraft 后便迅速沉迷,在初中看见贴吧中利用启动器和 js 对 Minecraft 内容进行修改后便产生了学习编程的欲望并付诸于行动,我甚至加入了一个 MC 工作室,大大小小也做了一些不像样子的解密地图。

      然后,我萌生了组建自己人马搞一个大动作的想法,KYR 工作室便应运而生,虽说它也快速夭折,但对于仅仅初中的我,也算是一次有益的尝试。

      当然,我对于创造的尝试当然不仅仅限于本身去创造,还在于自身的观察与模拟。

      我所观察的对象是一种较为简单实现的创造,说白了就是看小说。

      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能吸引的我的小说大都是存在一套独创的世界观与极佳的故事性的,我只对宏伟盛大的、与现实不尽相同的世界与瑰丽奇幻,波橘云诡的故事情节感到高潮,其余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

      我坐在更高的维度,去观察这个世界的构造与发生,就像是上帝一般。

      如果这一切是我所创造的,那该有多么美好啊。

      好巧不巧的是,我还真看到了一本模像样的造物小说,是杨建东写的《我当上帝的那些事》。虽说里面刻意营造的高端氛围与部分过于形而上的概念会降低一些观感,但带给我的独特的、远离现实的创造感却格外强烈。

      于是我花了一段时间,把杨建东的大部分作品过了一遍,越发的羡慕起他的觉悟与想法起来。

      尽管我对于他的很多想法并不认同,对于他的某些歧视行为感到反感,但并不妨碍我的艳羡,就像我很钦佩唐家三少的勤奋一样。

      是什么支撑着杨建东在贴吧连载多年,日更过万呢?

      哪怕不需要考虑经济情况,没有对创作的真正热爱,又怎么可能做到?

      对于自身的模拟,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也算是我上高中后选择 OI 的一个重要源头了。

      那时候的我,在认识量子力学前,也独立想出了拉普拉斯妖这种决定论假设,但我内心不太接受优美的现实世界成为还未发生便已经决定的那种无趣玩意儿,就强行构建了一种形而上的外部世界。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的概率由严格在我们之上的不可交互的外部世界所决定,这样决定论就呈递给了上层世界。

      我为此想出来一个简易的生命演化实验,并希望它可以交由计算机去实现。

      首先,构建出一个前后左右各自相连的二维空间作为载体,方便起见,对二维空间采用方格进行划分。

      然后,以现实世界的时间作为载体,为演化实验的空间构造一个真实时间。

      接着,赋予每一个格子关于时间的随机函数,这个随机,是基于更加上部的我们的世界所决定的,对于演化实验,它是一种那时的我所理想的真实随机。

      之后,我们赋予格子上由随机函数上演化出来的元素,或者称为生命,一些原则性的行动方针。

      最后,处于外部世界的我只需要观察即可。

      可是讽刺的是,我选择 OI 的一个理由算是想得到实现这些的能力,但直到今日,我也没能付诸行动。

      在学 OI 的路途中,我自然的把写代码与创造联系了起来,像是我赋予它们生命,它们回馈我热情一般,这原初的因构成了我学习 OI 的原动力。

      但是并不是只有 OI 能够带给我快乐的创造欲,我所在意的也并不仅仅是创造欲。


      我是一个比较严格的少数人派,并且随着我的年岁增长这点也愈加的强烈。

      这点很难说清楚是天生如此,还是在环境影响下我的叛逆心所造成的。

      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性少数群体的观点问题。

      仅谈 LGBT ,我所接触的最早的例子应该是火爆程度相对更高的男同性恋故事。

      我所接触的最早的带点相关元素的作品,也仅仅是沾上一点味道而不注重双方热烈的感情,像是 《盗墓笔记》、《哑舍》这一类的存在。

      很神秘的是,我无师自通的磕上了里面的cp,自然也没觉得男同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地方。

      不过,受到这些因素的影响,我上初中时祸害到了某位男性同学。

      我也一度以为我是个弯人,直到后面,我才找到我真正准确的定位在哪里,在剥离了受到影响的想法以后。

      而当我后来审视我的接受原因时,发觉到了很重要的一个切入点问题,我一开始忽略了对同性之间的性的思考。

      对于大部分男性来说,男同之间的性存在的一种生理性的反感,是不太容易跨越的。

      而我的视角,在先看到的感情之后,那些简单的贴贴行为与相互的性,对我的感受是等价的。

      由此,我所关注的恋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是感情视角优先于一切的,我原以为这是一种无比正常的想法,但是后来逐渐认识到,性本位也许才是一种真正的大众化的想法,尤其对于在大部分情况下属于施动方的男性来讲。

      我对 LGBT 真正有一定了解是在初三的寒假,那时候我母亲所在的医院请了两位考入清华北大的学生做演讲。其中的一位女生既隐晦又明显的介绍了关于此的相关事宜,为我打开了这相关的空间。

      虽然如此,但我并不明白我应该对于此需要做什么,或者说,我需不需要做什么。像是面对一种庞然大物,我可能产生了什么想法,却又被自我的渺小迅速击垮,就如同我现在面对各种林林总总的女权主义一般,有心无力。


      萌二最开始的日子已经难以考据,也许应当自我从小买知音漫客看《神经榜》为始。

      作为开始,追随大众,人云亦云的思想当然是追求归属与认同感的最佳方法,但凡叫的上名字的作品,我都有所涉猎,大致也算杂食党。

      作为百合作,最先进入我的视线的必然是轻百废萌类似的作品,废萌最初带给我的是极长的观看生命力,我可以毫不费力的随身把它捡起来在闲暇时看一集,然后不去关注它集与集之间的联系,比如两季的点兔,我硬生生的看了半年之久。其次是其中的笑点,轻快的故事为了显得不那么无聊,往往会添加一些有趣的情节,也许是某种梗,也许是对某些角色特质的反复“迫害”。

      在以上这两点的条件下,对那时的我,纯女性的轻百要素反而是无关紧要的。这些可能具有部分同质特征的轻百废萌,对我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休憩罢了,哪怕是废萌类的青春搞笑后宫作,对那时候的我心情的功效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在之后,我逐渐潜移默化的被吸引,一切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就如同把“红楼梦”比作国人永远无法逃避的文化基因一般,总有一天它会找上你,然后你再也无法离开它。从接触浅层次的作品开始,思维改变的历程已经开始了。


      第一个契机,决定了轻百废萌与搞笑后宫作的分歧。

      那是在 2017 年,我通过自主招生提前进入襄阳四中学习的那几个月,我们都叫这段时间为卓越班时期。那时候大部分的大家还沉浸在短暂胜利的自得中,对学习的上进心和积极性普遍比较低下,但是同样姿态的我们,总有几个格外闪光的人,而最闪耀的那位叫 ymh ,大家都叫他 yh,后者是他父亲的名字,这个叫父亲的 “习惯” 或是 “传统” 也一直在我们班沿用了三年。

      yh 闪耀在哪里呢?自然是学习上,如果仅仅是普通的年级第一名倒也没什么可以如此称道的。但是卓越班仅有的几次大考,他稳稳的坐在了年级第一的位置的同时,拉开了第二名大几十分,在最后一次考试,甚至拉了年级第二 89 分。

      我们不知道这种绝无仅有的事情到底算是什么概念,但从所知道的不多的事情中,我们明白,大概在襄阳四中最落魄的年代,也能有近 20 人通过裸分直接考上清华北大。换而言之,yh 比稳上清北的人还要多出不知道多少我们想象不出的层次。

      那个时候我有幸考过一次物理班级单科第二名,第一名是 yh,我比他的 110 满分低了足足 32 分。

      于是众星捧月的“偶像”出现了。

      “观众” 与 “偶像” 是单向交互或者双向关系可以暂且不讨论,我们很容易明白的是,“观众” 之间的交互是不太需要的,“偶像” 就是唯一连接他们的契机,他们拥有同样的指向对象。

      这或许是一种理想的领导关系,但不应该存在于人际关系中。

      一群总是一起玩玩乐乐的人,怎么能把唯一的一个人作为连接的纽带呢?

      但是后宫类型的作品往往就仅仅存在于男主这一个纽带,一个中心节点,人物之间的交互,关系,故事都不得不围绕着这一个中心节点来展开。这为这类作品的用户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中心节点进行代入,如果再时不时配上一些隐晦的性暗示,就能很好的满足用户的某些心理情感。

      我也许也被 “众星捧月” 过,在现实中,因为到高中前成绩还很好。而动画所描绘的关系与现实的人际关系相差甚远,现实中对应追寻 “偶像” 的 “观众” 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的期待是需要认真考虑并回应的,他们的考虑与想法是会反过来塑造 “偶像” 的。在这一点上,做 “偶像” 并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我假象过 yh 的立场,却难以想象他面具下的真实面貌。在 “黄袍加身” 的荣誉感下,我想他还是享受这种被人所关注的姿态的,但这必须强迫他一直站在那个高处,直到他用尽手段后也再也无法支撑,惨烈地摔下。

      直至今日,我也没能知道 yh 到底有没有重新站起。

      再回到后宫类型作品的视角来看,这里面的 “观众” 就显得极其缺乏人的要素,他们就像是预设好的程序,在 “偶像” 这个代入视角观测的时候活动起来,在无法观测的时候待机不动。

      很难想象 “偶像” 不在的场景中一群 “观众” 聚在一起讨论并且干着和 “偶像” 无关的事情吧。

      我想象这些 “观众” 的情形,发自内心的产生了恐惧。

      但是轻百废萌就截然相反,作品里的角色在人格地位上都是平等的,她们的交互性多种多样,关系网也错综复杂,是非集中式的那种简单网络,不会中心节点断裂后整个关系网也随之破裂。

      她们相互的小心翼翼地试探与触碰,笨拙地互动与交流,虽然给了我一种梦幻的不真实感,但也带来了对美好情感的向往。

      就这样,我踏入了这片地域的入口。


      而深入这片地域的契机就难以总结出一个具体的事件了,也许我可以阐述一下这条路上我所关注过的作品。

      可以再把目光放回 2017 年初,从那时开始。

      一月份有四部 TV 作品吸引了我:《Urara 迷路帖》、《兽娘动物园》、《加百列的堕落》、《小林家的龙女仆》。

      在其中最后一部的原作中的某些在特定群体可能看起来的争议点,可以先放在后面讨论的情况下,可以大概认为只有它这一部,呈现出了女性之间的爱情关系。

      但比较遗憾的是,我在那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一点也没有成为这部作品吸引我的理由,甚至这部作品在那个时候的我看来具有最低的内心评价(对于这四部作品的排名)。

      或许这部作品更加吸引我的是在龙这种奇幻种的参与下,各种各样形态的故事,以及京阿尼这个名声下的热度。

      而加百列这部作品就存粹是笑点吸引了我,每次看见大家迫害红毛恶魔或者别的有趣的什么,我也会简单地跟着放松下来,双击一下屏幕,然后笑到在床上打滚。那个时候的我,在备战中考与假装努力备战自主招生的压力的我,很轻易地喜欢上了这部作品。

      urara打动我的地方也许是废萌中那若即若离的主线剧情,以及白色长发飘飘、很招小动物喜欢的千矢这个角色以及她逐渐走近其他几位姑娘的关系变化,让我的心情十分放松。

      最后则是我一直期待着后续发展的兽娘动物园,大致也包含有对子供向反套路的期待这一说。

      那个时候的我,倒也有对其中隐隐约约超过一般友情的角色关系有所认知,也能格外期待她们能够同镜互动,但却不能成为我喜爱这些作品的决定性理由。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这些个作品看起来像是轻百废萌,但原作者对漫画作品的创作还是相当具有属性自觉的。

      比如随便找一部作品的图。(没看过的可以来猜猜是上面四部中的哪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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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份我只看了一部 TV 作品,原因其实就是芳文社吸引了我,名字叫 《雏子的笔记》。

      这部作品后来听说的风评里面有一点是卖肉严重,很神秘的是,我在看的时候也没有这种感觉,但那时到底是习惯了男性视角还是单纯的没有在意,我现在也无从考据。

      不过这之外,其实这部作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亮点足以言说的。

      那年 7 月,我看了一部 《new game》,补了一部 《黄金拼图》。

      新游戏我几乎没有太大印象了,只记得我磕爆上司组,可惜的是听说现在漫画里面八神这个呆头直女还是难以开窍,甚至新人组(貌似叫红叶的那两个?)甚至青叶日富美组也进展了不少。

      黄金拼图则有意思多了,对那时的我而言,它甚至比加百列还要好笑很多。

      我很开心能够有幸观赏到她们既温馨又有趣的互动,把复杂烦躁的想法都抛之脑后。

      它的百合度比我认为的同类型的点兔要高上不少,其中红蓝的互动是最令人眼前一亮的。那时候的我是很乐于见的她们之中的这种关系的,哪怕这些关系并不能成为我关注此类作品的决定性因素。

      10 月则出现了一部真正击中我心灵的作品 《此花亭奇谭》。

      它给我的感觉是温情而具有内涵的短伏笔式单元剧作品,却又有一点藕断丝连的联系,这联系也不仅仅限于人物关系的变化与表达,更有点点主线的意味。

      其中枣和莲,也就是偶然会被当作普通情头(枣可能看起来男孩子气一些)的那两位的关系让我观感甚妙,我逐渐琢磨出,我还是很乐于见得这种关系存在与出现的,虽说那个时候来看,倒是很难探究清楚明白其中的缘由的,但确确实实又让我感知到了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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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部作品,确确实实给了我不小的推动,让我刻意的感知到了我的想法,让我稍微有不小的趋向性去选择。

      值得一题的(?的是,主角那两位(柚和皋)在漫画特典中发生了性关系,非常严格地为这部作品定了性质。

      同年十月,我还观看了反乌托邦作品《少女终末旅行》和 《Lovelive! Sunshine!! 第二季》这两部有百合要素的作品,都没有延伸地思考很多东西,比如 LLss 中渡边曜女士存在的一些微妙地表情变化所表达的情感,我都算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除了动画,2017 年我也存在一种现在的我十分抗拒的取向——变身百合。

      我在 2017 年自主招生成功后,搬进襄阳四中寝室的那个下午,我偶然下载了菠萝包轻小说这款软件,偶然的看了某一部作品,然后“偶然的”看起了变百这种题材。

      那个时候的一些细节的上的考量很难说清楚,我不会否认会给我代入感这个原因,但这应该不会起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后来我也产生了一些疑惑,仅仅是开头的一个“变身”,后面就再也不提这一茬,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我决定写一篇科幻变百文,把“变身”的前因后果都狠狠地讲清楚,不再搞什么莫名其妙的“变身”。我选了我初中祸害过的男生当变身的模版,然后把我自己带入成纯女性女主来写,然后又给配角配了一对生理性别如一的纯百情侣。

      上面都是我翻了一些书面记录的结果,我也不敢仔细翻,越翻越尴尬。

      嗯,其实很难想象哪怕是自己曾经的想法。

      那时候我还挺勤奋的,每天中午只睡 10 分钟,然后比室友少睡的接近半小时午觉快速把上课想的内容写出来,大概四五百字,如果当天作业少到有闲时间,关于 OI 的书也不想看,便能早点儿开始写,一中午写个一千字。

      于是我正文写满了一个大本子又用了更厚的本子开了个头,设定用了两个本子。

      之后不知道怎的就坑了,又开始写这个作品的科幻外传,这次也许是有那么一点意识了,没有再无趣的加上“变身”这个标签。

      不过仅仅开了个头便坑掉了,估计是到了 2018 年,竞赛的事情逐渐多了起来,文化课也不再有所余力。

      时间行驶至 2018 年 1 月份,有个感觉格外出圈的一个作品 《Citrus》,也就是什么“橘里橘气”这个词语的来源。

      凭我目前的一点回忆来看,我最开始并不太倾向于这个作品,而更加期待《slowstart》与《刀使巫女》这两部,前者感觉很搞笑,符合我对轻百废萌类作品的期待,后者貌似有些有趣的世界观与剧情,符合我对故事的期待。

      至于 Citrus ,前几集让我对剧情观感不是很好,一个主要原因是我认为芽衣爷爷(好像是?)的最初态度与最终态度的变化过于陡峭缺少铺垫,让我感觉不够合理,以及一点点最开始男老师相关的原因。

      后来慢慢的感觉关于感情方面刻画的能让我理解(共情?),也开始慢慢的思考和认识这部作品。

      事实上,这貌似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接触的算是讲真女同谈恋爱的作品,不说是什么打开了新天地那么夸张,至少让我比较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的想法。

      我大概还是很乐意观赏这类作品的,虽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甚至有前面轻百废萌铺垫影响了倾向,但是如果是作为娱乐向的爱好来看,理由本来就无足轻重。

      这到底算不算一个大的转折点很难说清楚,但这个时候的我大约已经有了自发看此类作品的想法了,之前最多只是看看每季的新番。

      4 月一部都没有,至少我没有碰见,亦或者我没有那个时间。

      那时的我,处于高一下略有迷茫的状态,文化课不再游刃有余,第一次省选又让我认清了差距,仅仅身为一个爱好的倾向又能占据我多少心思呢,最多是忙里偷闲时候调节心情一用。

      直到 6 月我们大规模停课,又有多少人能够整日整日的在电脑边上而不摸鱼呢?

      至少吃完饭的时候,来得早的时候,戴上耳机看一两集 TV 动画还是很不错的,于是我就:摇曳百合、黄金拼图、雏逻辑、princess principle、恶魔之谜、樱Trick、牵牛花与加濑同学、百合熊风暴、魔法少女小圆、终末的伊泽塔、学园孤岛、结城友奈是勇者…

      当然,由于谢老板对我们很宽松,平常也允许我们用 QQ 水水群,我自然也不太好意思整日摸鱼,况且那时我心中对 OI 还是有一口想做好的硬气在里面,爱好也只是放松,就最多平常只看一集或者不看。

      除非——外出培训。

      我记得第一次外出培训补的是《摇曳百合》,那是暑假的第一次外出,我和 ouuan 走进的契机,仅仅由襄阳四中与武汉外校包场的武汉汇思学培训,共计 7 天。

      在这不算长的 7 天,仅仅只用天黑以后的时间,我把至少 36 集的摇曳百合全部看完了。如果不是因为怕太晚了后笑声太夸张吵到 wjyyy ,我也许能有更加迅捷的速度。这里的笑声夸张倒不是在床上扭来扭去的姨母笑,而是对上了绝大多数笑点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开怀大笑。遇到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的时候,我便把已经暂停了一会儿的视频关闭,把手机举到床头柜上。然后裹起被子狂乱的滚来滚去,直到脸部与腹部肌肉同时承担不了扭曲的姿势,呼吸也难以畅通,我才安静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又重新拿起手机。

      有趣之外,那时的我也有不少的情感方面的期待,比如结京糖就算是我最想看见的互动了。我在后来看见一个“你最希望轻百动画里面哪对女主能成”这样的问题时,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结京了~~(第二个是黄金拼图里面的红蓝)~~。

      那时候的我,也产生了这样一个有趣的想法:“为什么这么晚,我才看到如此优秀的作品,又为什么在这么早的时间点,我把这部如此优秀作品的初见体验消耗掉了呢?”

     另外一个深刻的印象是 noip 2018 的那几天,我看的是 《雏逻辑》。

     这部作品貌似是什么作品的外传,但展现的是没有什么剧情的轻百废萌类型,我当时想的不太多,只是想着临近考试,看一点轻松惬意的东西调整心情。

     很可惜的是,我在 noip 2018 这个重要考试面前早就失去了镇定,又被恶劣的酒店环境影响了心情,便不怎么专心的随便看看。

     直到第二天考完,我看到了第 11 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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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在我意料之外的,女主她非常直白地表达了心意。

     在突如其来的震惊过后,我的内心流淌过的是难以言说的感动。初识,拘谨,矛盾,改变,磨合…她们两人一幕幕的故事从我的脑中划过,然后陡峭直上地定格在这一串场景中。

     这种定性式的宣言给了我一种结束的落幕感,这是从陌生人到友情之后,友情的落幕,恋情的开始。

     真是个好结局,也是个好开始。

     至于 2018 年当年播出的 TV 动画,在 7 月份我看了两部,一部是 《少女歌剧》,另一部是 《邪神与厨二病少女》。

     后者对我而言,它的定位就如同伽百列那部动画一般,比较存粹的很搞笑用来调节心情,玩梗的水平很高,百合度倒是一般,而且看的时候最好别对小邪神的某些行为追究太深,否则可能还会被气到。

     至于前者,也算是一个契机,是我接触百合扭曲立场与百度萌战吧的起始,也是以长颈鹿似的观景植物论来探讨百合作品男性视角的存在位置。

     少歌这部作品,是一部表面上唱歌跳舞搞歌剧,实际上是带点奇幻色彩的打架片子,里面的人也是真的很给(指gay,这原本就是一个通用词,此处没有误用)。

     仅从故事的角度来讲,它所描绘的人物,文戏,剧情都是超一流水准。对应的人物之间有一种无法脱离的强烈的女同气息,一颦一笑,一词一句之间,那种跃居于普通友谊之上的关系,便被隐隐约约地透露出来。每一句唱出来的文戏都是以事件为载体反映出来的性格的凝练与再现,惊艳感十足;每一步剧情都有剧中长颈鹿所说的那句“无法预测的命运的舞台”的展现,突兀却不失合理性。

     至于画面与打斗,至少我这种门外汉看过好几遍后还是觉得很爽快,想来还是有不错的水准的。

     对我而言,值得诟病的一点是官方对真昼女士对迫害用力过猛了,虽然我可以理解从恋哥哥的视角来看,她的所作所为无可非议,但是真昼女士所承受的东西却有些无妄之灾式的强行感。她的遭遇,让我接触到了萌战吧,以及百合多角关系中的扭曲立场的一系列理论,甚至是这一套中的起源心跳q娃。

     至于男性的安放视角问题,“就如同观景植物一般”就是一个接受性比较广的理论。不过才接触这里的一些理论时,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以及这个边界之外的其他边界,存在着许许多多的难以被广泛认可,总是会发生争论甚至扣上宗教性与政治性(这里是类比)帽子的对立。

     这些对立的面,真正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理中客到了解了一些事情后的参与者,才发现这一切是多么的不可理喻与难以解决。

     不过这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10 月也有一部名作《终将成为你》。

     这部作品是真真切切的描绘着女同谈恋爱的过程的作品,比起我观看 Citrus 时一些对剧情上不满意的地方来说,终将就显得十分老练与个性化,当我深入从角色所处的角度去理解人物表现时,她的温柔,她的逞强,她的守望,她的不满,她的狡猾,她的无能为力…一切都尽收眼底。人物相处之间,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私欲,却又不得不去一定程度上迎合别人的期待,没有人犯错也会有人受伤,不知走向何处也不能停滞不前,哪怕不知道如何收场也要去做。

     我没有这样类似人际交往的经验,我却能理解其中并从中共情。

     10 月的作品我还看了三部,《邻家的吸血鬼小妹》、《茜色少女》、《月影特工》。

     首部是典型的轻百废萌,一般拍不出太出彩,但一般也不会因为有人有所期待而降低观感。所以对我而言,这部作品在各方面都比较合格。

     中间一部是期待了剧情,但没想到虽说女二向女主表白,剧情却草草收尾。更让我不满意的是,女二的感情出现实在是比较突兀,和之前女主的二体身的感情基础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后者也是期待了剧情,但是故事发展的比较一般,虽然女同味儿是还可以。

     这些作品在 2018 年底的那个时期,只是我的一些爱好,我并没有想要做些什么。

     在那个时期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令我怀疑智力水平,怀疑人际交往水平的一些令我痛苦的事情下,这点小爱好甚至不能去拯救我的心情。


     2019 年 2 月,CCF 冬令营结束,我握着一手空气铁牌,带着一个空气大脑,不明就里的一个人踏上了从广州到襄阳的火车。

     晚上 11 点多上车,我 10 点左右赶到火车站附近找了家 KFC 坐着,点了一大堆食物。

     我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文化课停摆半年多,竞赛又轻易地被彻底否定,我曾经所拥有的自信与骄傲早就荡然无存,只剩下不知何处能留人的卑微与祈求,一股丧家之犬的可怜姿态。

     若是我当断即断,立即放弃竞赛止损,年级能否放我一马呢?为了长时间停课,我夸下海口,向年级有所承诺,这才三个来月,就狠狠地打上自己一巴掌,这姿态也太可恨了吧。更何况,为了增强班上信心,年级也对我 noip 2018 的成绩有所宣扬,这时候说退出,一定会影响班上同学心态的,为了大局,年级怎么可能只听我一人之言,必定会大肆劝阻与忽悠。就算我退出了,我该去往哪里呢?本班自然是没法再待,下半年肯定有很多同学也会选择停课,与我们班同层次的特奥班又必不可能去,普奥班倒是可能性不小,我大致上也能接受,可是这半年落下的课程所导致的恶果必然只会由我一个人完完整整的承担,年级也不可能为我做任何帮助。

     若是我继续竞赛,以这种精神状态去学习,只怕是在浪费时间罢了。那些支撑我在竞赛路途上前进的,一切的一切,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可是如果我放弃,那些对我有所期待的人怎么办。老板待我们那么好,哪怕已经离职,仍然为我们联系各方门路,从模拟赛题目到训练地点,都是他一手操办。我父母,在与年级谈条件的时候,立场也是在我这边,一点没有和年级同流合污,是把 OI 当作我所喜爱的爱好来支持我的。我初中已经去世的数学老师老王,我在心里向他许过诺言,却没有兑现它的机会,如今更是要进一步去否定。

     味同嚼蜡地将 KFC 一扫而光,我拖着行李准备进站。

     裹着提前春运的汹涌人流,我这才如梦初醒——如果不加快速度寻找正确的站台,我指不定会因为心不在焉而错过这辆车。

     我跌跌撞撞地将手中的票与高悬的站台展示板进行匹配,想尽快找到应当到达的位置,但却始终不能如意。我频频地低头抬头,展示板上一闪而过的信息却没有一条属于我——我该不会连火车站都来错了吧,就像襄阳有襄阳和襄阳东一样。

     我的内心突然闪过一丝悲哀,好可笑,我约等于没有的记忆力连一个列车次号都记不清楚,非要一次一次的低头看。但紧接而来的又是莫名其妙的愤恨与嫉妒,我清楚的记得,对于这一类东西,wjyyy 只需要轻飘飘地瞟上一眼,就再也不会忘记。哪怕是展示板上所有的车次,他也就是多看上两眼然后就能铭记七七八八了。

     正当我思维混乱,不知所措的时候,人群突然张出一个缺口,好巧不巧的正好是我所在车次开放检票。

     看来我也没有愚蠢到连火车站都找不到,我的内心稍微松了一口气。

     广州这个火车站很大,有近十条铁轨并排铺开。于是这里进站采取的是类似于天桥一样的结构,隔十来米在两侧开上向下的楼梯。

     跟着人群,我总算是没有再找不着路了,安安全全地进入了自己的车厢。

     硬卧车厢的过道一如既往的逼仄,就如同它那狭窄的床板一样,我呆立稍亮堂些的卫生间旁边,等待着先于我前面上车的人们安顿好自己与行李,才就着微弱的小夜灯小心的寻找着属于我的位置。

     这次的票是中铺,位置是空的。

     还好不是下铺,要不然万一有人占了位置态度还不好,可能今晚就要被扭送警局了,我在心里莫名其妙地庆幸着。

     好容易找到一个空把行李安置好,我爬到了坚硬的中铺床上。

     到达襄阳的时间是早上 5 点多,我既不敢睡觉,也没有心思睡觉。

     就恍恍惚惚地,意识模糊地看着手机上能提起我精神的画面,从知乎各种虎头蛇尾的短篇小说开始,到 b 站上作案老手发的无尽演示视频,伴以时不时的和晚上压根儿不睡觉的群友水几句不知所云的呓语…

     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的时间似乎被撕裂成了碎片,记忆也断断续续的。

     好在我终究是没有蠢到错过下车。

     站台外面的天空在襄阳的冬日仍然是黑漆漆的,唯有一片朦朦胧胧的月亮在严重的光污染发出微弱的光芒。

     我摇摇昏昏沉沉的头,扯着我的行李寻找着开车来接我的父母,凌晨五点刚过的小城市火车站并没有多少人,我不算困难的发现了目标。

     在夜色的遮掩下,父母的身影朦朦胧胧的,他们好像冲我打了个招呼,我去完全不敢抬起头去看他们,只是扯着我的箱子向那个大概的方向移动。

     “没拿到奖虽然很遗憾,但是也没什么。”坐上车后,副驾上的母亲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不想再学下去了。”我脱口而出。

     父母好像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又轻轻把头摆了回去,我偷偷扫去的余光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回去先睡觉吧。”他们这样说道。

     我该怎么办呢,侧倒在车的后排上,我的脑海里如同走马灯一样闪过了这一年来经历的片段,与 OI 有关的痛苦记忆慢慢远去了,我的意识也逐渐消散。

     回到家中,我简单的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心里又闪过了几个片段。

     先放个寒假吧,我倒在床上,最后一点意识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也许我能坦然承认自己做不到,哪怕是找一些客观原因做借口,然后去做点别的什么。


七 未尽之路

     过去的惯性仍旧裹挟着我向前。


     从广州回到襄阳,略显凉爽的微风也彰显出它的爪牙,仅仅是从我身旁拂过,就教得我一阵哆嗦。我不禁回忆起选择去广州前的,noip 刚结束的那段日子,机房寒冷而孤僻,我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出门。然而在见识过真正温暖与热闹之后,我却怀念起这里阴冷而刺骨的寒风了。

     好在寒假与春节留给了我不小的缓冲期,哪怕是像襄阳这种看起来高考成绩还算可以的小地方的龙头学校,也不得不给学生们放个几天寒假,至少让学生们有个春节可过。不过作为深在蛊中的特奥班学生,这一切还是可以继续压缩的。班主任郑犊子老早就在班里强调过,上高中有什么好过节的呢,春节自然也是不过为好,特别是走亲戚的行为,你走半天亲戚,作业就少写半天,多不划算啊。

     不过对于我这种从外面刚回来的,又已经停了好久的课的,虽然假期也就不超过一星期,但至少没有根本无法按质量完成的作业来困扰,称得上是真正的“清闲自在”。

     但是我仍然要艰难地做出决定。

     刚回到寒冷逼仄的襄阳时,我可以肯定内心是有十成想把一切关于算法竞赛的一切给放弃了的。但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待了一两天后,我那不知道如何运作的大脑竟然好像冷静了起来 ,竟觉得一切也没有那么糟糕与不可救药。

     更何况…更何况我好像并没有终止这一切的资格。

     能让这一切停止的只有一场至关重要的考试的失败,而 noiwc 显然并不在内,这是对学校的交代。

     我又想起 noip 后想停课时信誓旦旦对年级主任陈琰所做出的承诺——至少拿到决赛银牌。

     那么我现在后退,岂不是狠狠打了自己脸,而决赛银牌,或许也没那么难,即使对于弱省湖北,每年银牌基本也就两三个,但说不好,就有了我呢。

     但是继续向前,广二的失败与恐惧仍然如何梦魇一样在我身边徘徊。

     其实有时候我也很疑惑我到底是在自闭什么,又在恐惧什么。是无法接受的失败,是无法回应的期待,还是单纯的一点莫名其妙的好胜心受到了无法调解的打击,又或者是从整个意识层面接受自己的平庸无能?

     在我个人看来,已经深深扎根在我内心的自卑感其实恰恰是从小以来一股难以磨灭的傲气的体现,从能力与天赋上逐渐把自己否定,然后把所承受的打击与失败全部归咎于其上,让这股莫名其妙的好胜心有一个能够接受的坟墓。

     想了几天,我还是没法做出明确的决定。


     作为小地方看起来很厉害学校里面看起来稍微厉害点的学生,我相信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无休止的学习与作业的,而更多的同学只是迫于形势与来自各个群体的压力,才在学校里面奋发图强,不管不顾的只读圣贤书,甚至在家里也“自觉的”与无穷无尽的作业为伴。

     当然,正常来说大家的压力都需要释放,除了少数高考成绩真的非常厉害的,平常都在学校里面享受特权而悠哉悠哉的学生来说,比月假长两三倍的寒假是一个绝佳的放松机会。

     于是作为快乐卓越班时期的同班且寝室较近的我们几个,便很容易出门聚个餐。

     聚餐的常客有我,wjyyy,zj(前文所介绍的四字名字同学,取前两字,在竞赛班学习数学竞赛,我搬出寝室前的室友),qjx(我发小之一,我卓越班时期室友,在特奥班 31 班)这几人。

     于是我们便约个开学前的吉日,出门晃悠晃悠并吃饭。

     觥筹交错,串料弥漫之间,话题也逐渐打开。

     我听 zj 和 wjyyy 说,我停课后不久,班上一个学化学竞赛同学 pp,因为同样不想上文化课,也跑出门停课了,而 wjyyy 自己也申请了半停课,没事就整个下午整个下午呆在机房,作业也只是“尽力完成”。甚至是其他同学,也感受到了文化课和竞赛课日益增长的矛盾——学校既痛恨我们在竞赛上跟隔壁学校襄阳五中差距巨大,又不满我们与特奥班同学的文化课成绩差距越来越大,甚至总是想两首抓,自然也就造就了部分同学的反感,也加剧了一部分同学的分化,有彻底导向文化课一派而竞赛敷衍了事的,也有一头扎进竞赛的,但更多的是裹挟在两者之间随风飘摆的。

     令我感到格外可笑的是,我这头一个扎进竞赛的出头鸟,居然两枪就被毙的晕头转向,反倒是犹豫不决起来了。

     “所以我这是最后一次作为 32 班的同学出来聚餐了。” zj 突然说道。

     “啊?”我不明所以。

     “之前 xq(我,wjyyy,zj 的前室友,前文有提) 不也退班了蛮。”

     “哦…”我这才明白,原来 zj 已经倒向了文化课派,这是否会成为把我压向文化课的最后一个砝码?

     “那你岂不是也只能去普奥班了?”年级为了防止我们班级的同学退班造成不良影响(影响学竞赛同学的心态),严令禁止在高一暑假后大规模退班之后再单独退班,但是如果家长多找几次,也可能可以退到普奥班去专心学习文化课,至少 xq 是这样的。但是退到特奥班就属于绝对的不可能,大规模退班也不能去特奥班,只能去学校认为的低一个层次的普奥班去学习(虽然有一位同学转文转到了唯一的文科特奥班)。这也造就了在我们班已经导向文化课派的几个人始终不敢与班级脱节——毕竟,班里的资源确实比普奥班同学好一些,这也是小地方教育中非要把学生分三六九等的一个特质。

     “没,我去 30 班,本来想去 31 班和 exx(zj 特供的 qjx 叫法)玩,但是他们班不收,只好找滴赵永志(30班班主任)才要了我。”zj 乐呵呵的回应。

     “那你咋不搞竞赛了,我记得你好像数学还挺牛逼的。”

     “各种原因,各种原因。”他却敷衍了起来。

     “那你是咋到特奥班的?”

     “有点关系,算捞,莫问了莫问了,吃饭。”他好像只是告诉我一声,具体原因并不想透露。

     我吃完饭回去打听了一下,只听说他动用的是市里面的关系,好像是他家里人退休前的一个正厅级的干部亲自和陈琰谈的。至于几分真几分假,其中具体情况又有多么曲折,我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后来班主任郑犊子一直很不待见他,没事还在班里说两句损他的话,骂他是个逃兵什么的,却又马上掩耳盗铃地说是开个玩笑。

     对我而言,不管事实如何,我却下定了决心,zj 的事情不是不是把我压下文化课的最后一根稻草,反而是让我逐渐倾向了继续竞赛——毕竟我这种小角色哪有什么决定权,而正厅级干部又有几位呢?


     做出决定是一回事,做的行为自然也可以是另一回事了。

     几乎不到一周的寒假很快结束,我们又回到了勉强可以算是自己领地的逸夫楼三楼机房。别的竞赛同学基本七零八落的还在外出培训,年级其他的特奥班又不在逸夫楼上课,整个楼就显得空荡荡的,楼管大妈也经常不在。记得刚回校的时候,我甚至因为找不到楼管大妈而打不开一楼锁着的铁门,差点多放个一阵子寒假。

     谢老板“托孤”的鸽老师虽然名义上是我们的教练,但其实更像是个监护人,平常要是呆在机房,就坐在我们后面忙自己的,也不具体管我们在干什么。这点跟老板一贯的低压措施有关,老板早就说过不会管我们水群,只是自己要控制度。

     这点 wjyyy 做的没我强,他那个时候已经在全国的各种群出没甚多,甚至在整个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在各种地方都收获到了眼熟,但我显然没有这么多交友的闲情逸致,只是也不多不少的和群友聊些或有营养或没有营养的东西。

     不过要是做点动作大的,老板自然也不会视而不见了,像是带上耳机打个游戏看个剧之类的,这点鸽老师也是同样。

     而在之前,除了饭点的一些时间,我们也基本不会干这种事,当然,2019 届的 gez 同学得除外。

     我之前一直很不理解 gez 欺上瞒下的奇妙操作——他之前 2018 年暑假一个人征用了三楼这里,对外宣传搞竞赛,对内自个儿爱奇艺看剧,后来被抓了个正着,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处分。

     不过现在想想看,他可能真的只是想玩,没什么别的理由,可以暂时不计代价的脱离让人厌恶的襄阳四中学习管制,让自己心情变得舒适一点。他对于 OI 可能也没有很明确的热爱,只是抽空学学东西,和老板嘴巴上杠两句,然后躲着老板玩会儿电脑。

     我现在也想这样做了。

     虽然我并没有搞清楚这样做对不对,也没有想明白该玩到什么程度,不过玩会儿真的可以让心情变得舒适起来,这点可是半点问题也没有。至于想不通的,可以慢慢来思考。

     作为一个笔记本配置烂到不太能打游戏的萌二来说,看动画片和看小说是我不多的消遣方式了。

     这段时间的消遣主要是以轻松和无剧情(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接触小马教)的无男主向作品为主,毕竟还算是要注意一下动向,利用的也是零散时间,如果看些剧情丰富,节奏优秀的作品,无疑会让我较为沉迷,一点正事也不干了。

     于是 2 月份到 3 月份初的日子里,我每天往返于出租屋与逸夫楼机房之间,看着校园从寂静无人变得热闹起来,三五成群背着双肩包谈笑风生的学生们迎面向我走来,又快速的与我擦肩而过,我斜挎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的包往返于他们之间,看起来颇不正经,隔着有半个画风的区别。

     我并不知道在他们的谈笑间有没有一两句对我电脑包的一点点好奇,不过这对我来说也并无所谓,只是这一点点的区别让我感受到了与他们的隔阂感,至少在这一段时间,我和他们并不处于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有一点点反常,我一个月前迫切地想脱离这反常,回到他们那正常的世界,融入这数千名大众。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我仍旧待在这里,仍然懵懂迷茫,但是心情倒是舒适了一点,连冬天在广州时痛不欲生的经历也在记忆中慢慢变淡,不再那么至关紧要。


     三月下,出现了一个去安师大附中集训的机会。

     待在机房的日子懒懒散散,丝毫不起波澜,消遣也只能小打小闹的,而两个来月前的惨痛广二经历也在我这几十来天的细水长流中,变得朦朦胧胧起来,像是松哥的噩耗,与 ouuan 的矛盾,比赛成绩的不理想,都恍若隔世般的淡去了。

     回想起去武汉汇思学时看《摇曳百合》在床上笑得翻来覆去的我,我暗自给自己安排了个目标,随便看一个好的作品,比赛成绩可以看淡一点,于是我决定参加集训。可惜的是,由于种种原因(我猜测和安师大教练 ygp 态度有一定相关性),wjyyy 并不打算去。

     很幸运的是,这次和上次去安师大培训住的酒店一模一样,旁边就是繁华热闹的小吃街,酒店提供的自助早餐也和上回差不多,可以自己煮面条然后放上很多的虾米调料,对于需要时间去适应新环境的我,这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本次集训仍然是采取上午考试,下午讲题加改题的安排,只是对于我来说,从备战 noip 变成了备战省选,ygp 要求我们,最好改题待到 5 点钟再走。

     在讲完题之后磨洋工的时间里,我认识了我座位旁边的两个人。左边是 Ubospica,和我同年级,他来自黑龙江,和我在广二认识的龙之吻好像是一个学校的,是个 miku 厨。他长得和我差不多高,却比我瘦很多,说话操着我能听明白的东北口音。右边是 interestingLSY,来自大连二十四中,目前高一,我对他们学校在 WC 上的表演印象深刻。他很健谈,告诉我他在安师大已经待了好几个月,与这边的几个大佬都还挺熟(论文哥,仓鼠,rushcheyo 等人),长得和 EA 是一种类型的帅。我感觉他算法竞赛的水平应该很高,不仅仅是与几个大佬聊的有来有回,更是在 codeforces 打上了红名。

     至于每天在 5 点之后,除了偶尔的改一些没改完的试题,我就沉浸在随机挑选的一个我所认为的好作品里面了。这是在菠萝包轻小说里面的一本书,名字叫 《献给虫姬的交响诗》,这本书在二次元小说站变百(变身/性转百合)当道的大环境下,是一篇罕见的纯百作品。不过比较可惜的是,作者只是单纯的对自己很自信,为了反其道而行之而反其道而行之罢了。不过,我还是长久的对这篇作品有着一个良好的印象,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作者的讲故事水平远高于二次元小说站的水平,这部作品的冲突与转折非常激烈,对于主角的成长(从非人变成人)描述较为深刻,对于爱情的刻画撞进了我的感觉区。虽然从现在的眼光看来,小片段的安排较为圆满,但是结合整篇的布局来看,会有一些比较强行的剧本安排,对于经典的借鉴也有些微妙,但总体上在我这里是瑕不掩瑜的。

     鉴于此,我在这方面过得还挺快乐。

     但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在安师大考试的平均水平还挺好的。这里的挺好是超出了我的预期,有时候偶尔能前几名,而大部分情况下也能拿十几名,我记得有场我甚至写了一个奥妙重重的 A* 草了标程。

     这反倒让我有些诚惶诚恐起来了,我感觉这几个月的摸鱼之余,我也仅仅是按部就班的做题与学习,并没有产生振奋的想法,也没有过多的行动。

     我好像无声无息地跨越了一个坎,在做题量上从量变引起了一点小小的质变。

     更令我不敢置信的是,interestingLSY 的妈妈甚至当面评论我参加 NOI 至少是一个前 100 名的水平,运气好甚至可能有集训队。

     我只好尴尬的回答她,省队能不能进也不好说呢。

     其实在我心里,interestingLSY 比我的水平要高上不少,虽然整体集训来看可能确实不尽人意,但是他掌握的知识点无疑比我更加丰富与扎实。而我,尽管在知识点方面也有尽力弥补,但是过于广泛而离散的各类经典模型与算法,我只能说是浅尝辄止,特别是数学里的多项式那一块,我根本没有真正的理解多少,至少能将就地理解题解和独立写出代码,但是从来也不能自己完成的推出。

     最关键的是,他比我低一个年级,比我多了一整年的时间是打磨 OI ,就像 ouuan 一样,这让我十分嫉妒。

     总体来说,和广二的经历相比,第二次独自的安师大之行对我的影响是完全相反的,让我对我的 OI 稍微的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信心,这也许是好的。


     回校之后,离 2019 湖北省选已经没剩下几天了。

     尽管第二次安师大之行带给了我很大的良性力量和缓冲,我的内心仍然不受控制地起伏不定起来,和 wjyyy 反反复复的研究起省选的潜在竞争队友,分析起去年的省选省队的分数分布,装模作样地估计着我们进入省队的概率。

     这是一个绝佳的让我退场的机会,可是我真的对此毫无留恋了吗?如果可以的话,我能继续下去吗?如果是刚从广二回来的那段时间里,我可能会极端的认可这样一个机会。但是现在,尽管我已经半年没有接触过文化课,我也不知道我继续下去会不会真正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想继续的想法已经从我心底逐渐生根发芽。

     至少,我可能不太想在这一步输了。

     也许是临近了,有紧张感的也不只是我一个人。

     班主任郑犊子不知带了几分对我们真挚的祝福,分别和我与 wjyyy 进行了私下的交流,翻来覆去说着几句 “不要紧张”、“看好你们”、“正常发挥”。班上的同学们,在班里边文化课边竞赛的与溜到外地集训的同学们也有不少献上了祝福。

     我的母亲好像安排好了我的退路一样,联络着我回归文化课的事宜,甚至拿着之前我不想在停课的日子学文化课的事情来挪揄我。她好像自我从广二回来开始就认为我已经打定主意放弃 OI 了,但是始终没法下定决心而已。

     记得在 2,3 月份交替的日子中,我偶尔会不太想学习,就不去学校,四处溜达溜达。

     有时候支会父母去看看心理医生医生,他们推推拖拖好算是安排了一个认识的不收钱的和我聊聊,那个心理医生好像对我说了六七分的真话很是感概。多的我不太想说,怕说了之后被这熟人告密。后来母亲果然知道了很多情况,直言不讳地说既然我极度自卑,不如早做打算,为回归文化课打好基础。她甚至引出了去年班上唯一一个化学拿到了一等奖的同学 h0(姑且这么代表),在竞赛课中私下补习高考物理的故事,并劝我也这样。我很敏感地拒绝了她,断断续续吵了几场。

     不过好歹是关心我,也给我弄了点三环类的抗抑郁药物,我吃起来有点胸口疼,也不知道发挥了几分作用,又有几分是安慰剂效应。

     于是在省选这个时间点,我们又因为文化课吵了起来,要是真退役我差这几天吗,我无法理解,又更加的不想输起来。

     母亲却十分坚持我这种颓唐的态度哪怕吃了 noip 分数相对高的红利混进了省队后,反倒会发生更差的结果。

     就是说我进省队后也最好学文化课。

     不知道有几分情绪不太稳定的原因,这几天吃药之后我的胸口能持续疼痛半小时以上,我不得不暂时停止摄入。


     省选开始了,鸽老师,我,wjyyy 与高一的平底锅老师带着的 zgjjj,lyx 来到了武汉华科。

     不出意外,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来到这里进行考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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